看着那个烧尸工捂着胳膊退后了两三步,我推开他便朝楼下疯了一般地冲去,可我没想到等我穿过悼念厅来到殡仪馆大厅的时候却现,大厅的灯泡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灭掉了,大门好像也被人从外面锁住了,我被彻底困在了这座黑漆漆的殡仪馆里。
我拼命地用身体撞击着大门,眼见没有效果,我又回头看去,那个烧尸工早就已经追了下来,我以为他还会朝我冲过来,刚准备拿手里的钳子对付一下,不想这个家伙却突然七窍生烟,就和那天我在黑竹涧碰到的胖子一样。
因为有过前车之鉴,如此之近的距离,如果他的身体也生爆炸,那肯定也会波及到我,我看向身后那个我从未打开过的红帘子,当初是因为这帘子跟前摆着两面镜子,看着着实让人有些心慌,但是现在我顾不得其他,掀开那扇红帘子就冲了进去。
只听到背后“嘭”的一声,两面镜子几乎同时破裂,玻璃渣子碎了一地,而那个烧尸工居然不见了踪迹。
这下可好,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在我面前消失了,就是个转头的功夫。
我似乎预料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往自己前方看去,只见是一台烧得正旺的火化炉,一个男人坐在火化炉前,不停地往里面扔着叠好的小纸人,每扔一个,火化炉里就传来一阵凄惨的哭喊声。
“原来传闻中听到的火化炉中的哭声,就是你捣的鬼。”我看着那个镇定自若的男人,他慢慢地把脸转了过来,果真是蒋晨不假。
“你早就应该死了。”蒋晨扔小纸人的手突然停了下来,站起来一改往日的冰冷,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呸,想要你谢爷爷死,你还早了几百年呢,我真不明白,我和你有他妈什么深仇大恨,你居然拿那种肉饼来害我,我看,那些死在你这馆里面的员工也都是你亲自杀的吧。”
蒋晨没有说话,只是拿起地上的一束编好的纸花伸到火化炉里面,纸花瞬间被点燃,眼看着那火就要烧到他的手,他把纸花顺手一扔,身后堆放的纸人纸房子全部都着了起来。
“疯子。”我啐了一口,转身就想离开,可没成想等我再回头的时候,身后的红帘子居然变成了一堵密不透风的红色砖墙。
我一开始只是以为他害怕自己的所作所为被警方知道,他会因为故意杀人罪被判刑,但是事实证明是我想的太简单了。蒋晨见到自己身后的纸制陪葬品都被点燃,仍旧不慌不忙地坐了下来,朝里面扔着小纸人。
“名单反正已经在你手里了,我的笔记你也检查过了,你不妨再仔细看看,那个名单上到底有没有你要的东西。”
“东西?”我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连忙把兜里的名单展开,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我第二次再看向手里这张被我折成一叠的名单,上面居然多出了两个人的名字。
其中一个人的名字我不认识,但看这个死亡时间,不会有别人,正是在办公室遇害的瘦子。
而另一个人的名字,居然就是我自己。
在我的名字后面的时间栏上面,写着凌晨三点,我慌忙打开手机一看,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半,看这意思,我他妈还有半个小时就要死了?
“你知道什么是命运吗谢观一,这就是命运。”蒋晨依旧没有停下他的动作。“你躲过了一次,那是因为你运气好而已,然而你没有听到别人给你的忠告,那你就的下场就只有一个。”
我听到他这么说,突然想起那天殡葬用品店的那个老板,难道说蒋晨也认识他吗?
他终于把手里的小纸人全部扔完,看着火化室里越来越大的火势,反倒笑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他笑起来就像一个硬木疙瘩一样,仿佛是一具本不会说话的木偶人被赋予了情感一样的生硬,看得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对我来说是个大麻烦,如果你没有找到这里,你也没有看我的笔记,你更没有掺和到这些破事里面来,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但你偏偏没有这么做。”说着,蒋晨在我震惊的目光下,徒手伸进身后的熊熊大火中。
很快,火焰便从他的胳膊开始蔓延,逐渐遍布了他的全身,而他自始至终还在不停地大笑着。火化室里面的温度越来越高,浓烟呛得我不断地咳嗽,眼睛也慢慢地睁不开,我只能勉强地捂住自己的口鼻,不然烟雾灌到里面,但就现在这个情况来看,我是无论如何也出不去了。
“我知道你有拘鬼的本事,谢观一,我也知道你来这里是什么目的,但是太可惜,既然你遇到了我,那你今天就算是他商羽亲自来,也别想毫无损地把你救走。”说罢,蒋晨的身体已经完全被火焰吞噬,他的笑声也渐渐减弱,变为一阵奇怪而锐利的尖啸。
这孙子居然还知道商羽?他还知道我身上有小鬼,那之前的一切肯定都是他精心设计的,我这是中计了,这下可好,小鬼帮不了我,难道得让我把这面破墙给凿开吗?
虽然听上去有点儿扯淡,但是我顾不得想那么多,连忙拿起地上的断线钳往那面红墙疯狂地砸去,可是这墙面就像是铁铸的一般,无论我怎么用力,也撼动不了分毫,甚至连一点儿土渣子都掉不下来。
火势已经逐渐向我逼近,我还在不停地敲击着墙面,随着一声脆响,我本以为是终于有了些进展,却不想居然是断线钳被敲坏了,这下可算彻底完了。
“不要惊动睡着的人。”身后传来了尖锐的声音。
我回头看去,蒋晨的身体早已不见,火焰中分明站着一个身体比例严重失调的怪物,它的全身上下好像都布满了褶皱,头颅低垂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掉落在地上,浑身上下光溜溜的,还长了一块块的奇怪的黑斑。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东西,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直到我看到它把自己垂着的脑袋抬了起来,我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这家伙的脸,居然和骨灰室里那尊佛像的脸一模一样,弯眼屈眉,笑面大耳,看上去十分地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