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刑正想问他怎么回事,猛地看见在老爹的小腿处,有几个像虫子一样的玩意儿正盘曲在那里,不断地往肉里钻,血慢慢顺着脚踝流到地上,刚淌下去的血就因为过低的气温,在腿上凝成了一小段的血瀑。于刑很清楚,如果再不把这些东西弄出来,老爹很可能会感染,而且这条腿也会废掉。
他没有办法,只好蹲下把那个像虫子一样的东西从小腿的伤口处生生地拉了出来,好在钻的不是特别深,但是这一下子还是疼得老爹直冒汗,头上青筋暴起。于刑低头看去,现了一件更令他语无伦次的事情,这拽出来的并不是什么虫子,而是几截白森森的骨头,每截连接着好几根,每跟大概像鸡骨那么长,但又比鸡骨要粗一些。
“骨头活了?”那些东西好像很活跃,一直在雪地里翻动着。
“湖湖里。”老爹咬着牙强忍剧痛说道。“它来了。”顺着老爹的食指方向看过去,那是刚刚在湖里看见的黑影,现在正疯了一样朝他们冲了过来,更让于刑没想到的是,这东西好像不是水里的生物,因为它似乎能在地下活动,像是一条大蚯蚓一样,经过的地方积雪和山岩连同地皮一起被翻了个底朝天。
“真是活见鬼了。”于刑骂了一句,他把度尸灯取了下来,因为他很清楚,如果不引开这个怪物的话,老爹和自己都会死。
“你还有儿子,留条命回去陪陪他吧。”老爹刚想阻止,于刑从怀里掏出一个吊坠儿递给老爹,说道:“带给我侄女儿。”
那个怪物眼看着就要冲上岸来,因为它一直潜在地下,看不到它的样貌,于刑知道已经没时间了,直接把度尸灯往地上猛的一摔,灯芯子里面的火顿时把于刑整个人都包围了。老爹知道他要干什么,在纸尸门,灵器的寿命与契约者的阳气挂钩,如果灵器遭到损坏,那么它会反噬持有者的内火,必死无疑。
于刑是想和这个家伙同归于尽,度尸灯的灯火烧的不只是肉体,凡是人鬼,三魂六魄均会宿于体内,这第一魂为命魂,掌的是胎生精血;第二魂为灵魂,掌的是禀赋天能;第三魂为精魂,掌的是阴阳内调。只要是被火烧到的东西,这三魂都会被烧净,就算有剩下几丝残魄,也无力回天了。
于刑此时全身已经被灯中火所包裹,只要再过一会儿,他就会被烧的连残渣都不剩了,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有眼。就在于刑准备冲到那个怪物跟前时,自己身上的火莫名其妙的熄,转而脚下的雪地突然全部崩裂,老爹连同于刑一起掉入了深不见底的湖水中去。
他们两个人本来穿的衣服就不算很厚,被湖水一浸,这顿时全身上下都快要失去了知觉,当人面临死亡的时候,或许感受到的东西是再简单不过的。于刑和我说,没有其他多余的感觉,就是冷,那种冷意已经侵入到他的肌肤和骨头里,说实话,那个时候,他以为他们两个人就这样要死了,可是,似乎是有人救了他们。
老爹因为剧痛加上湖水的温度极低,在掉到湖中的一刹那几乎就晕厥了,而于刑则误打误撞的因为度尸灯中的火焰烧得他够呛,掉进湖里没马上被急火攻心,就在他模糊之中,他好像看见有一个人潜入水里把他们两个拖了上来,那个人的脸他并没有看清,不过他记得很清楚,这个人的的胸口挂着一块用红线穿着的白色的东西。
于刑是最先醒来的,他们在来时的那个雪崖上面,老爹则靠在一旁的石头边上,还处于昏迷的状态。那个救他们的人已经不见了,于刑向下看去,那个把他们逼入绝境的庞然大物也早已消失。但要说最离奇的事情,还得是他们身上的伤口,于刑明明记得自己被火烧伤了,老爹的小腿也被骨头打穿,可是现在看来,他们身上一点儿伤痕也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不仅如此,就连那种疼痛感都已经消失了,简直不可思议。于刑看了眼圣湖,惊奇地现,湖泊上面的冰盖好像早就融化了,波光粼粼的水面处好像露出了一行白色的脊骨来,但是很快又潜了下去。
于刑现,就在那个东西潜下去的地方,湖的深处似乎有东西正散的光芒,透过湖面上的碎冰折射出梦幻的天蓝色光束,映在那行漂亮的脊骨上。
是那个东西在吸引他吗?于刑想着,临走时,他又看了一眼那片神秘的湖泊,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在这里度过了一段很危险的时光,可是那片湖泊却依然让他舍不得离开一眼,那种感觉,有点像在倥偬之中忽如其来的一杯清茶,尽管略有苦涩,但仍让人唇齿留香。
于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怎么走出了雪山,他实在没有力气再想太多了。老爹被送去了医院进行全身的检查,好在并没有什么大碍,确实没有过受伤的迹象。
倒是于刑,他在这次祸患之后去了一位高人家里,那人说他的魂魄虽然已经残缺不齐,但并不影响身体,只是日后想再轻易用灵器就没那么容易了。于刑说,自己是被度尸灯的火烧去了一魂,自那之后,无足轻重的案子他便不再出马亲力亲为。
但是关于那天在雪山里遇到的一切,于刑依然还记忆犹新,在他眼里一切几乎都是亟待去解开的谜团,那口金鼎,那个怪物,那个钓鱼人,那个圣湖,对于这所有的事情,他向任何人都无从提起,更没有提起的必要。
直到有一天,于刑再一次和老爹执行任务的时候,老爹偶然间提起了这件事情,虽说最后白纸人也没有找到,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能活着回来已经是莫大的幸福。
“其实,那会儿我感觉自己也沉入湖里面了,只不过好像怎样都醒不过来。”
“你是说,你那个时候其实有意识?”
“或许吧,但我不敢肯定,我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看得不是很真,那好像是个晚上,湖里面映出来一轮皎洁的月亮,湖边是一个很古老的村庄,金鼎就在那座村庄的旁边。”于刑听完后沉默了许久,也许把那次经历当成一场梦,会更好解释一点吧,尽管这世上没那么多真实的梦,只是人们的一厢情愿而已。
只是一场梦吗?没人知道,毕竟他们是唯一到过圣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