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累。
无比心累。
像是有千斤巨鼎压在心头,像是有一团燥气堵在胸口,挥之不去。
暴雨,来得快去得快,这会儿已经雨停了。
外面的树枝自然不能捡拾,全都湿了,他专门去各个有遮挡物的地方寻了些还算干燥的枯枝回来,放到他们的洞里,拿出自己那个已经被水浸湿了的火折子,万幸,还能用,勉强生了一簇矮小的火苗。
有了光亮,他也能看清了,温从的伤很严重,只怕已经伤到了骨头,庄继北蹲到他身边,低声道:“你忍着点。”
温从漫不经心:“为什么救我?”
庄继北不答。
温从又轻笑:“就当是为了你的司徒大哥报仇,我废了他,如今他弟弟又废了我,也挺好。”
庄继北原计划不要开口说话,他说话永远得罪人,可听温从那么无所谓的态度,又实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紧随其后就跟了一句:“能比吗?你只是一只脚,司徒大哥却被你害成了残废!”
温从眸色渐渐冷了,笑意却愈发深了。
他身子前倾,好似庄继北手下的动作丝毫没有让他感觉到疼痛,嘴角噙笑,像只亲人的狐狸,白皙的指尖似有似无地刮过庄继北的鬓边,随后一把捏住庄继北的下颚,语气阴凉:“既然如此,你就千万要抓住这个机会,别等我出去了,我要是出去了,他们都得死。”
那话说得不容置疑,笑意森然,毫不作假。
庄继北手颤了下,咔哒一声,扑兽夹开了,温从的左脚鲜血汪汪,流了一地。
庄继北劝自己冷静冷静,不要冲动,还在埋头给人弄伤口,可温从却受不了了,猛地一把推开庄继北,“滚。现在就滚。”
滚?
长这么大,还没人给他说过这词呢。
庄继北从来不是能压住气性的人,小时候能把他爹气晕厥,长大了也毫不逊色。
如今被温从接二连三的言语挑衅,很快就暴躁了,指着温从就骂道:“你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太好啊,老子救了你,你一声谢谢不说,你跟我在这儿阴阳怪气的什么呢?谁滚?我滚?你怎么不滚!?”
温从眼眸一沉,冷笑一声,竟真的能忍住剧痛站起身朝前走,庄继北惊呆了,瞪大眼睛,“喂!”
他跟在后面,看着那一地的血,倒吸口凉气,“你小子是不是人啊……”
他小时候被同样的扑兽夹夹过,那滋味儿,他这辈子都不想回忆了,就跟有人生生用慢刀子磨你的筋骨,一点点撕扯断开的那种痛差不多。
庄继北追在后面,想拉住人,却被温从一把甩开,“我滚。劳烦庄公子松手。”
庄继北更暴躁了:“温从!你站住!”
温从好笑道:“一会儿让我滚,一会儿让我站住,您未免也太霸道了些。要么你现在杀了我,要么我出去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灭了司徒家满门,你大可一试我能不能做得到。”
庄继北一愣,“我、我试、试什么啊。”
温从这么阴沉的模样属实把庄继北这个不经世事略显单纯的人吓到了,他一把抱住温从,也不顾对方的谩骂,求饶道:“你怎么跟个疯子一样啊,你冷静你先消消气,我错了,我不该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