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奶奶家我们开始收拾行李,大奶奶拿着我晒在外面的裤子进来放在我的背包上,感叹道:“你们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
我听了心里一阵难受,拉着大奶奶干枯的手说:“很快,我找到媳妇立刻带回来给您老人家过目。您说成,咱就结婚。您说不成,咱就再找。”
赵爽听了在旁边呲笑,像个漏了气的高压锅。
大奶奶却认真的说:“你们两个到我房里来一下,我有话跟你们说。”
我瞪了赵爽一眼,他正憋着笑扬了扬下巴叫我跟上大奶奶。
大奶奶房间里的灯有些昏黄,据说是为了不刺激眼睛,我十分不适应这种昏暗的感觉。她的古董梳妆台上放着一大一小两个藤编箱子,像民国电影里看到的那种。箱子顶上放着两个布包,貌似是缎面的。
大奶奶站在梳妆台旁轻扶着箱子说:“墨墨啊,这是你奶奶给你留的东西。”我愣愣地站在那,思绪有些飘忽。大奶奶在梳妆台下抽出凳子扶着桌边艰难坐下,她向我招了招手,我木木地挪到她身旁,大奶奶握着我有些汗湿的手交代道:“这些东西呀,是你奶奶一年前拿过来交给我保管的,她知道自个大限到了,怕见不着你,特意托我把东西交给你!还有爽儿的一份。”她拍了拍另一个小一些的藤条箱子。
奶奶那么早就开始打点后事,不知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预想着会见不到我最后一面,我心里一阵难受,眼眶有些酸胀疼痛。大奶奶似乎感应到我悲伤的情绪,紧了紧握住我的手指:“老人,一个个都会离去……”她向我身后的赵爽招了招手,赵爽移过来与我并肩而立,大奶奶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放在我的手背上,将我们两的手交叠握在手心:“你们是亲人,不论什么时候都要相互照应,千万不要落了单,知道吗?”
我跟赵爽四目相望,不自觉地都皱起了眉头,亲人?我跟赵爽丝毫没有血缘关系,提起来只能说是兄弟,断不是亲人。大奶奶糊涂了吗?对了,如果大奶奶驾鹤西去,赵爽就在这个世界上举目无亲了。大奶奶虽然整天盼着,但心底里已经不指望启明叔能回来了吧,她是怕赵爽落单。
“大奶奶,我知道!我一定会跟赵爽团结一心,拧成一股绳,绝不让他落单。不管他在哪,只要过节我就一定去找他相聚。”我伸出另一只手作向天发誓状。
();() 大奶奶看着我点了点头:“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然后她看着赵爽,似是在等他表态。
赵爽微微低了一下头,有些难为情,学着我的样子举起手发誓:“我们是一辈子兄弟,只要活着就相互扶持!”
大奶奶紧了紧握着我们的手,点头道:“好!好!”说完她松开了手,将箱子上的缎面包包拿了下来,打开紫色的看了一眼,交到我手上:“这是我留给你娶媳妇的,你可要好生收着。”我接过沉甸甸的布包一看,吓了一跳,里面全是首饰。
“大奶奶……”我刚要说话,大奶奶按了按布包:“都是我出嫁时的嫁妆,你是朱家的孩子,理应传给你!”我愣了一下,怎么这会子我跟赵爽就得分出个朱家赵家了。我望向赵爽,他故意垂下眼帘当没看到。
大奶奶取过红色的缎面包包打开,从里面抽出一串长长的珠子,碧绿色的珠子间有红色的珠子间隔,主串上衍生出三串单条挂珠,另一头有一块玉佩,有点像清朝官员的朝珠,又有点像佛珠,但是我没见过如此繁琐的佛珠。大奶奶将手里的珠串交给赵爽,一字一顿地交代道:“这是你爷爷留下的,你可要好好保管。我不能告诉你他是谁,你只需要知道他是一个正直善良,不畏惧任何困难的人就行了。”
我有点不明白,大奶奶口中那个正直善良,不畏惧任何困难的人,为什么丢下已经怀孕的大奶奶一走了之,然后查无音讯了呢?这样的人根本连男人都不算。
赵爽低头看着手中的珠串充满疑惑,他思索了片刻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应道:“我知道了!奶奶!”
大奶奶点了点头,指着桌面上的箱子:“大的那个是墨墨的,小的给爽儿。你们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我也乏了……”她抓住桌角起身移到雕花床边坐下,向我们摆了摆手。
“那我们回屋了,奶奶!”赵爽率先拿起小藤条箱,向屋外退去。
“您好好休息。”我欠了欠身子,提上藤条箱去追赶赵爽。
回到屋里,我把藤条箱和包包往床上一扔低声叫道:“哇塞!这也太大手笔了吧!我都被大奶奶给吓到了!不行!这包东西还是给你吧!”
赵爽放下藤条箱,坐在床沿沉默地看着手里的珠串像是没听见我说话似的。我用手肘戳了戳他,他突然不耐烦地回应:“奶奶都交代让你好好收着了!”
();() 我见他心情不爽,不敢再招惹他,拉过他手中的珠串细看,那些珠子颗颗饱满圆润,晶莹剔透,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那玉佩有鸡蛋的竖截面那么大,厚度至少一个指关节,上面精细地雕琢着一个菩萨,手工精细到可以看见菩萨的每一根头发丝,太美了,我不禁感叹道。但这位菩萨既不是如来也不是观音,是谁呢?
“这是哪位菩萨?”我拿着玉佩向赵爽虚心求教。
他接过玉佩细看后摇了摇头。
“那这个珠串是朝珠还是佛珠?”
他又摇了摇头。我无奈地耸了下肩,跟我一样,什么也不知道。
我打开奶奶给我的藤条箱一看傻了眼,满满一箱泡泡纸,我不禁笑了,那可爱的奶奶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打开泡泡纸,里面是一个里里外外都刷了红色油漆的大坛子,比腌咸菜的坛子小点,只是形状不一样。赵爽凑过来看了一眼呲地一声笑了,我撇了下嘴:“我奶奶大概是想让我勤俭节约经常腌咸菜吧!”
赵爽笑着收好珠串,饶有兴致的把小藤条箱放在床上打开。那箱子里也是塞满了泡泡纸,一层一层特别严实。赵爽打开了一个包成团的泡泡纸,里面是一只小小的高脚白酒杯,造型算优美,但是里里外外都刷着红漆,特别怪异也不实用。这样的泡泡纸一共有七个,他又打开最大的那团泡泡纸来看,是一个和酒杯配套的酒壶,同样是里里外外刷着油漆。
我和赵爽相视而笑,不小心碰倒了我的咸菜坛子,感觉里面好像有东西,我挑了一下眉道:“奶奶还给我留了咸菜在里面吧!”说着我打开了盖子,那里面没有咸菜,而是一条精美的蚕丝织锦。我抽出来将它展开在床上,我去!织锦上绣的是百鸟朝凤,蚕丝几乎透明,每只鸟都用几种颜色交错而锈,翎羽根根分明,立体感十足,活灵活现,从不同的角度看去,每一只鸟的颜色神态都有所变化,好像随时会从织锦里飞出来一样。更令人惊奇的是,这是一幅双面绣,巧夺天工都无法形容它的美感。
我将手伸进坛底摸了一下,里面还有两团泡泡纸,打开来是两颗手掌大小的圆球,碧绿的圆球散发着莹莹绿光,我吓得手一哆嗦,小声叫道:“不会是矿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