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江月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生离死别的夜晚,看到了她的阿娘流着泪连夜送自己出城的情景…她无奈的笑着闭上了眼睛,两行泪哗然落下…
“他之所以不假思索的给他们全部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可以毫不留情的将这数万将士埋葬边关…也许从一开始,这位宁昌侯想要的都只是平月关这个地方,而师家军也早在他清理舍弃的意料之中了…因为他自始至终最想要的,都是那高高在上的皇权!”
“难道,他十年前就开始做准备,是想等待一个时机谋反?”
“否则放眼这南周天下,还有什么东西,能够入我们这位权倾朝野无比显赫的中书令大人的眼呢?先帝在时,南周国富民强,贤臣在堂,名士遍野,岂是他一个宁昌侯说动便能动的?他让他的这位同父异母的兄弟出面联合滕昊勾结江湖势力,暗地里做下这贪墨军饷的生意,从而西南军因粮草供给装备不足埋下了祸根,最后同西越军的大战中失败,待消息传入京都,陛下一时忧心过度,导致病情加重…先帝突然驾崩后,他们便从平月关调动这支距离废太子幽居之地最近的军队,一路护送废太子以最快的速度进京称帝…他当然知道废太子并非治国之才,不过是利用他于这十年间在朝堂安插培植自己的势力,再顺便掏空南周国的基底罢了…”
“可是公子,天下人皆知,当年那封废太子继位为帝的诏书不正是先帝临终前亲笔所写的吗?”
“亲笔所写?哈哈…那不过都是骗人的把戏罢了。先帝驾崩时,我父兄正从西南一路赶往京都,他们实在是太害怕我父亲活着回去了,所以才让他们在路上遭了意外…若他们手中的那封诏书真的是陛下亲笔所书,他们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哈哈…因为我父亲手里的紫原令才是先帝真正的亲笔所书!而先帝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这个废太子继位!他们无非是想用我父亲的坠崖身死一了百了,来换个他们的千秋万代江山稳固罢了!”
“原来是他们模仿先帝笔迹,早就提前制造了一个假的诏书!可这种事情又岂是…是大太监丁尧!他离陛下最近,一定是他模仿的陛下的笔迹!上次我在云州听前中书令方重大人提起,说当时先忠肃公要请旨离京奔赴平月关彻查师家之事的折子被方重给放到了那寻常事物的一堆,所以陛下才没看到…他还说一直怀疑是丁尧趁陛下昏迷时,即刻从京都发出了一封诛杀师家军的诏令…原来从一开始,他便是宁昌侯的人,他就被宁昌侯收买了!”
“可这些年在京都,我总有一种隐隐的感觉,我感觉这丁尧身上还有更大的秘密!我之前中的醉黄泉的瘴毒,晏无涯前辈告诉我这种毒早些年基本是由风满楼在控制,放眼京都,这些年虽说丁尧是接了陛下的旨意,在我身边安插了不少眼线,可我总觉得,他和风满楼像是有某种关系牵绊着…”
“公子也怀疑这丁尧是风满楼的人?可以他这南周国内侍官首领的位子,在风满楼里,怕也不会是个无名小卒那么简单…”
云江月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大惊,看着林阔说道。
“难道他是四大阁主之一的秦苑?”
“秦苑?他是何人?”
“这些年江湖上皆知风满楼有四位阁主,蒹葭,绿芜,秦苑,汉宫。其他三位我都见过,汉宫亲眼死在我的面前,唯独这位阁主秦苑从没人见过他的踪迹,传闻他武功高强,这些年一直在闭关归隐,可仔细想想,由着那南乔公主的急傲性子,她又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一个手下这般闲散?”
“可他这些年在京都,只知他权势滔天,从没听到有人说过他懂得武功。难道他竟也是前北荣国的遗民?否则又怎会与风满楼有此渊源?”
“改天若有机会,我一定要试他一试!若他真是风满楼的人,就这一桩桩恶行,那便更是该千刀万剐!”
听到了乌鸢敲门的声音,原来饭菜已经备好了。云江月将这记载线索的信件直接丢到了火炉里,即刻燃成了灰烬。
用完饭后,林阔和云江月一起去了地牢,去当面见见那位飞鹰帮有情有义的笑佛君。
林阔和云江月身着披风,一路慢慢穿过幽暗阴冷又散发着无尽恐怖的昏暗长廊,牢房前三丈远便有一人值守,拿剑的护卫看到他们主令大人带着一个陌生英俊的男子前来,只管客客气气的恭敬行礼。
“主令大人!”
“飞鹰帮的笑佛君现关在何处?”
“就在最前面那间牢房。主令大人,属下给您带路…”
不一会他们来到了关押笑佛君的牢房前,只见笑佛君的手脚被铁链拉扯着固定在牢房的中间,他脸色惨白,垂着头,像在很努力的呼吸着,身上的鞭痕清晰可见,皮肉绽开,嘴角还挂着尚未凝固的血迹,看来像是不久前才刚挨过一顿打。
“刚受刑过?”
“回主令的话,大约一个时辰前。”
“是庄主的命令?”
“正是。庄主只说给他留口气让他活着能说话就行,至于其他,让我们按照山庄的规矩办。”
“已经喂过药了?”
“正是。每次受刑完必会给他灌一碗药,好吊着他胸口的气,不让他昏死过去。毕竟这汤药也提神醒脑,这鞭子打在身上,定是能感受到火辣辣的疼。只是没想到这家伙竟也是个硬骨头,从昨晚拖回来后,到现在受刑了三场,竟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主令大人!”
云江月当然清楚九幽山庄对待犯人的手段,她不想他们听到林阔和笑佛君接下来的对话,便冲周围摆了摆手,示意站岗的护卫都下去了。
“笑佛君,我知道你能听到我们说话,所以就不必装死了。再说九幽山庄的地牢里从来不会有装死的,要死都是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