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路,二人皆无言。
阴文帝姬在?兜笼里昏昏欲睡,余光瞥见身侧那饰装扮的颇为浮夸的姑娘瞧着眼前山色,偶尔与身畔的粗奴们说一声所见到的山野美丽之处,粗奴们虽声音轻轻,但?与她说话?也都颇为放松的样子。
这小姑娘的身上?就好像有一种奇怪的法力。
众人不论身份高?低贵贱,都能与她放下?心来交谈,她自身也颇为怡然自得,对奴随没有半分傲气?凌人,对皇亲贵胄亦没有卑微讨好。
有礼有节,就是这么个人。
“你们快看那座山,”阴文帝姬耳畔又听到她刻意压低却?依旧令人无法忽略的声音,“长得好像个屎啊。”
阴文帝姬:……
众人行至崎岖的马坡山下?,已是筋疲力尽。
阿殷杨荞与左相花有经?早已汗如雨下?。
路过的官员望见这三?人的姿态,不敢说话?,忙绕过几人往山上?去。
郎中令沈万千正弯着腰,背着背后身穿红白衣衫的明玉川,一步一步,拼尽全力的爬着台阶。
他的汗珠从间滑落,垂到下?颚,一滴一滴砸到台阶上?,来时用心整理的衣衫早已凌乱不堪。
自他身后,探出来一双冰凉苍白的手臂。
“郎中令,累不累?”
身后人的声音里连一丝一毫的倦意也没有。
自方才便好生生的待在?人们的后背上?。
就连天子都是昨日徒步登山。
唯独他。
沈万千近乎咬牙切齿,感觉到身后人从方才开始看着的竹简便时不时扇打到他的脸侧,故意一般令人厌烦。
“回殿下?的话?,”沈万千咬牙,彻彻底底知晓了这位有多擅长折磨人的手段,“微臣一点都不累。”
“嗯哼,”明玉川接过旁侧丰充递来的字条看了一眼,继续翻阅手中的竹简,“真的不累么?”
“不累的,”沈万千脚步都打起摆子来,脸在?冬日里几乎涨成了猪肝色,“一点都不累……!”
“如此?我便安心了,”明玉川将手里看都没看的纸条攥成团扔了,“我还以为郎中令是对我有所不满,故意表现出疲累的模样来欺负我呢。”
沈万千都不知自己是吓得还是累的了。
他心跳的咚咚不停,“微臣……微臣天生,长这副模样,实在?对不住殿下?。”
“这样么?那郎中令生的可真是有趣。”
身后,传来少年轻轻的笑?声。
光是听着那怡然自得的轻笑?声。
沈万千都觉得太阳穴处阵阵跳动。
而且也不知自己倒了什么血霉。
当日明明他与杨家兄弟,左相,一同前去金云台请人。
明玉川却?唯独在?他后背上?待得时间最久,只?说,在?他的后背上?待得最舒坦。
沈万千几乎快要吐血,这辈子锦衣玉食,奴随成群,哪里受过如此?苦罪,背他便罢,还要听他时不时的问话?,答错一句都要心惊肉跳。
惹了这大佛,造了一辈子的孽啊!
粗奴们上?山一路,也需要偶尔歇脚,邱绿几人自白日上?山,到午时,才到达第一座可供众人歇住的道观。
这道观貌似只?有皇亲国戚可住,其?余的还要再往上?去寻另一处居所,但?那些便与邱绿无关了,她与阴文帝姬的兜笼停在?道观之外,没瞧见道观的牌匾,倒是望见正中一座金坛香炉,
香炉之上?,白烟萦绕,身穿白底掐红边衣裳的少年披着狐毛大氅,墨用一根红色带束在?身后,正正巧巧,四下?只?有他与丰充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