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和那人所言如出一辙。
锦虞微微失神,暗自喃喃“怎么可能”
思及往事,老者不由苦笑“当年东帝大兴劳役,但凡还能走路的男子,无人逃过征伐,我老父便是这般积劳成病,最后活活累死了,想想也知道,花甲老人怎受得起那折腾。”
压抑的呼吸渐重,锦虞深掩的眸心终于透出一丝动摇。
方汐容她只当是叛徒非议,但先前池衍对她说的,她并非全然不信,毕竟他根本没有欺骗她的必要。
可心里存了分侥幸。
没想到现在随便寻个东陵子民,依然如此说辞,她忽然就心慌了起来。
倘若这一切皆是事实,那她又是宁死不屈,又是嫉恶如仇恨之入骨,都是为了什么
一旁的吊炉里正沸沸扬扬煮着汤,热烟冉冉上扬,在空中随风而散。
老者起身过去,沧桑的手拿起长汤勺匀了匀,烟雾朦胧了他的面孔。
只听他拖着如乌云般暗沉的声音,说道“我原有一妻,生得清秀极了,后来被上头中,强行赏给了兵卒开荤,那时孩子刚出世,无人照应,不久便一病夭折了。”
他似是一声低叹,“旧事不复,但愿往后君贤,民安。”
锦虞突然想起那人沉稳的话音。
“二十年前他杀兄夺位,以极刑将余下手足一并处死”
泛白的唇紧抿,锦虞一时说不出任何话。
当真是她颠了黑白吗难道她父王登基并非让位,而是宫变
锦虞焉焉的,秀眸微低,心中顿时一团乱麻,极不好受。
良久,她语色灰冷,缓缓响起“老伯,我还是想喝点酒。”
老者停下手上的活,抬起头望向她。
深思片刻,他自若一笑“烧酒姑娘家碰不得,你要真想喝,窖里有我私藏的果子酿,老夫这就去给你取些来。”
他放下长勺,转身进了木栈,很快便又捧着一坛酒回来。
酒坛封口尚在,陶身和皮纸有些年代了,来是深藏已久。
老者将酒坛放到桌上,流利地拆了封口。
坛口一打开,一阵浓郁的纯香扑面而来,蓦然间渗透鼻端。
酒香微酸微甜,好似金樽甘露。
锦虞一瞬陷入幽思。
她从未饮过酒,以前在宫中,也只有皇兄到她殿上闲玩时,偶尔捎来一种果酒。
他时常同她吹嘘,说甚那是失传佳酿,千金难求。
但又言她年少,让她闻得,却喝不得。
眼前这一坛果子酿的香味,倒是和那酒的气味颇为相似。
老者倒了小半碗递给她,“慢点喝,果酒喝多了也是容易醉的。”
说罢,他便兀自回头忙活去了。
凉风茫茫,携揽酒色芳香沁入心脾。
锦虞凝着陶碗里晶莹沉浮的桃色酒液,一人愣坐了好一会儿。
不都说一醉解千愁吗左右她此刻茫然无措,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