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人和姐姐做淘箩,不做则已,要做就要做那“名家”一类的人。队里茂荣哥、桂平姐做得好,有名气,他们去看,学,观摩,掌握了基本诀窍:料要备得好,口圆,宽度八分以上,不能太窄;篾丝要光,匀称、宽窄一致,做出来好看;深浅,不深不浅,略略深一点,做起来圆,中看;打筲箕要认真,打紧一点,密实,将来淘米不漏米,用的人家会感激的。还有,要注意细节,斩头子,别戗板,看似最后的小事,可是,很关键。戗板劈得匀、削得光、别得紧,好看,服贴,很赢人的。“盘系”要够长度,削得真能拿起来就可穿把子,盘得平服。真做到这些,一套筲箕拿在手里就有感觉的,重沉沉的,不会轻飘飘。
一开始,头要开好,不要太在乎赚。做好了,做长了,有得赚呢!
鼠人和姐姐牢牢记住这些要领,实践,做得精益求精。小姐姐做淘箩又快又好,鼠人只要把料备好了,她到家就抽空偷闲做;开始不会刹头,后来慢慢也学会。一个淘箩。从打底子上口做,到能做到收头、刹头,把四根长篾子别过来,成为只等斩头、戗板的滚圆淘箩,很可以了。母亲也想学做,但家里做饭喂猪等事情也得人做,队里老奶奶们都不做的。母亲也就在赶淘箩去卖来不及的时候,帮着打打底子。第一次做出几套淘箩,也想让人带;人说,不用带卖,你们自己去,肯定卖得掉。鼠人去卖,收购的人看了货,再看看人,新人,再看看货,给标准价,“一套三”的,一块八。一套能赚将近一元,五套就赚五元了。这就是手上扒出来的。当时人也把做淘箩说成“扒筲箕”——扒,是做淘箩时最频繁的动作,多年做淘箩的,手指头尖上都有一层茧的。
那时做淘箩,卖筲箕,有各种各样的组合,“一套三”最经典,标准价o元一套,“一套两”就是一套三里去掉最小的那个,标准价o元,有时行情好,、o元也能卖到。还有“一套五”,是在“一套三”外边再加两个大淘箩,可以卖到三块六。好的时候专门收购大淘箩,记得是一元钱一个,庄稼人很愿意做的,大也是做,小也是做,收头、刹口、斩头子、别戗板,大小都是一样忙,自然做大的合算。有时大的还卖到o元一个,多买几分,那几分钱就是纯赚的呢!
卖淘箩,东兴做的人最多,东兴镇收购站的收购计划容易满,于是常常另辟蹊径,到北面红光、生祠堂卖的都有。鼠人还到靖江城里卖过,那里是县收购总站,就在靖城向北的公路南门桥东北。总社收购计划多,轧账迟,有时别的地方都不收了,这里还能卖掉。总的说,哪里好卖到哪儿卖,连北边泰兴地界的蛤蟆圩(曲霞镇)都去过。到哪儿都是用脚步丈量路程,里、七八里,十几、二十里,走去走回来是常事,从不花车票钱的。
鼠人有过为到远处卖淘箩,通夜不睡的记忆。在他的长篇小说《啊,母亲》里有过细致的描写,写的是主人翁庄富生,实际是鼠人自己真实的经历。到远处去卖,一般都攒的淘箩比较多,巴巴的跑一趟,卖多才值得。积它十套十几套,一套三的话就是三四十个,一套五就更要六七十个了。这么多淘箩,斩头子、劈戗板,别戗板,削系,盘好了,一套套摞好,整个的串成两串,一头五六七八套,沉甸甸地挑着去。有时下晚忙起,真要忙到后半夜的。一般到远处卖都得起大早赶路的,这时,来得及睡就睡一会,不能睡,约约就走了。
财来精神旺,人多热气高。一路走,一路说说话,也不会怕,也不会打瞌睡的。有时到了地方,收购站还不开门,就等一等,开了就卖了。再去买粮、买皮糠、买豆饼,回去养猪,“零头凑整当”。手指上扒出来的钱,这样慢慢积起来,也派大用场呢,翻旧屋,盖新房,常有的事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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