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八,宜动土,破土,祭祀,移柩,入殓,安葬。忌嫁娶,纳彩,订盟,求嗣 萧绥翻着黄历笑意森森。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适宜杀人放火,最忌谈情说。 几天前,郢都出了一件大事。 说是魏国公府在城西置的庄子佃农一连闹了几日事,愁得大小姐整日拿着小锄头在老梅树下吟诗葬树叶本来是想葬花的,结果这才秋天,梅花还没开,只能委委屈屈地葬树叶。 老树光秃秃的枝桠孤零零地挂着三片树叶,风一吹还卷走了两片,大小姐满身缟素,披麻戴孝,哭哭啼啼悲悲惨惨凄凄,抡起锄头开始吟诗 “噫呼吁穷乎没钱。 荷包之空,空于头上青天。 欲壑难填及色中饿鬼,哪怕蛀虫陆庸也抠不出铜钱。 尔来四万八千岁,总是没钱” 庄子里的人都以为萧绥疯了。 陆庸听到时正窝在小妾三号武林女魔头的怀里吃葡萄,一口葡萄卡在嗓子眼差点噎死当世武道第一人。 好在女魔头江湖出身,见多识广,临危不乱,行事也彪悍,抡起纤纤玉掌照着陆庸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就开扇,足足扇了数十个耳光,才把那葡萄扇下去。 第二日陆庸顶着猪头一般的脸上朝,被那群自诩刚直清廉喜欢黑他的同僚百般讥笑。 后来这诗传到当朝大儒手里,不知怎么被他们横竖出才气暗藏,又开始借此指着鼻子骂陆庸搜刮民脂民膏,直把国公府大小姐穷的简直字字泣血,句句含泪,最后还给评了句这诗讽刺社会现实,感情真挚,天下同悲,实乃诗中精品。 萧绥听到更加忧愁,不只是为她自己刚来钱就要做散财童子忧愁,还对大周朝文学界未来发展感到深深的忧虑,她觉得这大周朝的文学界药丸。 胤承也跟着她忧愁。 他私底下好不容易攒下的点银子,因萧绥这一出,瞬间从土壕高富帅变成吃土青年。 这是萧绥的原话。 大小姐怎么葬的树叶,估计除了树叶本人是没人知道了,不过这东一锄头西一锄头反倒在老梅树下挖出一个箱子,箱子打开,四千两银子码得整整齐齐。 当日亲历此事的国公府老管家眯着皱纹并眼袋起飞,顶着羡慕共嫉妒一色的老脸,砸砸牙花子,拉着庄子门小厮絮絮叨叨“你可不知道呦,那箱子一掀开,银光灿灿,照得大小姐整个人都瑞气缭绕,好像下凡的活神仙” 活神仙萧绥喜气洋洋地喜提了银子,分发给闹事的佃农,算是平息了一场祸事。 后有好事者为求发财之道,于闹市出钱,请郢都神算掐指一算城西十里的歪脖树正是前朝巨富王二毛安置小妾的别苑,挖出银子不是稀罕事。 一时之间,挖宝活动风靡郢都,尤其是老院旧宅,祖上有点钱财势力的,大都把自家院子翻了个底朝天。 还真有人挖出了银子。 就在拱卫司镇抚使杜云志与张乾俩人院中间的枣树下。 杜云志夫人李氏在加入挖宝大军后,成功成为那个被神眷顾的幸运儿,于家中枣树下,挖出了一箱白银,足足有一千两之巨。 按两家原本的交情,挖出银子本没什么好争执的,只是恰好张乾家中老母在池塘边跌了一跤,跌了个嘴歪眼斜,眼下需要天天用参汤吊着命,银子流水一般地花出去,直把张乾这么些年的老底都掏了个干净,老娘的病也不见好。 但总不能放任着老娘去死 在朝中清流眼中,他本就是陆庸的鹰犬,若再添个不孝的罪名,恐怕以后出门都要被人扔菜叶子臭鸡蛋了。 因此他把主意打到了那一千两银子上面那棵枣树本就在两家院墙正中,那杜家媳妇为了挖银子在两家院墙中间掏的洞到现在还没堵上,他自然也可以说银子是他张家的。 至于杜云志,因这笔横财,他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再加上双喜临门 他小儿子的私塾一直没有着落,直到这几日,横渠院院长终于松口,横渠院因只招寒门子弟,院银钱运转不足,只要他能交上一千五百两银子,就能让他儿子进院读。 横渠院,那可是大周朝最顶尖的院,从中出来的学子无一不是风云人物。 一个相争,一个不让,今日终于大打出手,一路从家门打到魏国公府门口。 往来围观者众多,杜云志的大刀和张乾的长枪舞得虎虎生风 杜云志用刀扛住张乾的长枪,急道“张老弟,你为何要苦苦相逼” 张乾冷笑一声“我有老母等着拿钱救命,你为何不能让我一让” 杜云志一个发狠,挑开张乾的枪“这分明是我夫人从墙下挖出来的与你何干” 张乾的眼中喷火“那棵枣树在你我两家中央,凭什么说你夫人挖出来就是你家的” 给横渠院送银子的事自然不能摆在台面上说,杜云志不欲再与他理论,越攻越勇 李氏得了消息,匆匆赶来,见到缠斗在一处的俩人,惊呼道“夫君” “无知妇人,闪开”张乾到这妇人便恨起来,这妇人最是尖酸刻薄,惜财如命,两家住在一处,不知多少次因她生出一堆鸡毛蒜皮的糟心事。 若不是她给杜云志吹枕边风,以杜云志宽厚为人,早把银子让给他了 说着,手中长枪一横,想给这妇人些教训 不知怎么,他本意是枪脊击人,待打到李氏身上却是枪头,直接把李氏扎了个通透,骨碌碌滚了出去,在地上留下一道惨烈至极的血痕。 李氏惨叫都来不及,直接断了气。 银枪染血,张乾悚然一惊 杜云志瞬间红了眼;“娘子” 他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你杀了我娘子” 张乾也慌了,急欲解释“不是” 杜云志一刀劈下“卑鄙小人” 张乾惊骇着,却发现自己内府气息一滞,动弹不得 他还发现,杜云志此刻双目通红,状若癫狂 那是禁药 这是张乾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 活生生的人直接被一劈为二 鲜血喷溅,杜云志冷笑着,用袖子一抹脸上的血,状若杀神。 围观的吃瓜群众被吓得瓜都掉了,惊惶无措地四散奔逃,“杀人了” 没人注意到,一顶青色小轿随着人流慢悠悠被抬进国公府。 萧绥捋了捋手指间的天蚕丝。 世间本无巧合,所有巧合,不过是有心人的刻意为之罢了。请牢记收藏,网址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