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些胡话,实在是太过污浊,在下就不转述,污了大家的耳根子了。”
张汶祥演戏颇为投入,双目猩红,一只手臂摁住桌子,裸露出来的臂膀上青筋暴起,好似动了真怒。
如果不是林动知道真相,这会儿都差点相信。
“你胡说!”
陈得才一拍桌子,起身就要为死掉的文士谢有方争辩。
他一路护持着殷燮卿从庐州过来,其他的也就罢了,与那文人谢有方确实有些交情,两人喝过几杯闲酒,言谈间那个书生都是谦卑和善,还会说出一些忧国忧民的话来。
对于天父的信仰,怕不是比他,都还要来得坚定,怎么可能做出淫辱人亲眷的事情。
陈得才记得很清楚——那日,他与谢有方,坐着马车车头时,谈心的一段话。
“你之前见过洋人,他们是什么样貌的,真如书上写的那般,都是赤碧眼的罗刹鬼吗?”
陈得才记得自己当时是这样问谢有方的。
“哈哈。”
谢有方神情温和笑了笑。
“不是的,其实洋人和我们一样,都是一张四四方方的脸,一张吃饭的嘴,一双看清事物的眼睛,一只呼吸的鼻子,两只听话的耳朵。如果一定要说区别,眼睛的颜色,皮肤的颜色,确实有一些不同,大概是东边和西边太阳的不同造就。”
“以前有洋人传教士问我,说你们太平军为了什么战斗?”
“我告诉他们,清妖散布了太平军的各种谣言,说太平军使用巫术,制作邪祟,血孽,事实上,我们唯一用过的巫术,大概是向天父祈祷。”
“在广州府,我们占领了永安,当时的处境很糟糕,那个时候,我还不在英王麾下,也是起义不久的事情。”
“我们只有两三千的兵马。”
“我们被人数远远过我们的清妖围困着,弹尽粮绝,但是天父,在那个时候下凡,给我们指出了突围的道路。”
“于是,我们的将士把妻儿,老人夹在中间,不仅杀出了一条血路,而且打败了清妖。”
谢有方微微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我告诉那个传教士,莪们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战斗,或许仅仅是为了生存。但是如果太平天王成为了神州之主,是天父的意志,那么他就一定会成为神州之主。如果不是!那就让我死在反清的道路上好了。”
“总要用读书人的血,为这片土地做一些事情。”
谢有方用很温柔的声音说出很沉重的话。
这样的人物,怎么可以就这么死掉?
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