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陈氏又是最后一个得知魏氏生了孩子的。
不知道是因为知道得太迟还是因为魏氏生了儿子,一上午整个后院都能听见她在屋里头摔东西。
木莲等人个个被赶了出来,站在门口不敢劝。
这边兰萱堂却是一片岁月静好。
“好宝宝,真乖。睡吧,睡足了才能长高、长壮。”魏孺人抱着怀里的瘦瘦小小的孩子,他那么小小的,她生怕抱得太用力,把他给揉碎了。
她先是笑,慢慢的眼角开始泛红,又是哭,她抱着孩子摇啊摇,她这一步,走对了吗?
野地里,太子爷和随从一行正在安营扎寨。不一会儿,奴才们就把营寨扎好了。
越往北,天就越冷。京城只是有一丝凉意,而北地到了夜晚就是刺骨的严寒。
随行的人中,带了几个厨子,此刻正在起锅做饭。前期行军路上不便,一直没有找到能歇脚的地方,自然也就没能吃上热乎的,都是在用热水就着干饼子生吞充饥——太子爷尚且如此,何况普通人。
天色晚了,又是在野地里,远离皇宫大内。随从的大臣、侍卫们此刻的规矩也不是那么足了。纷纷凑近了厨子,瞧锅里烧的是什么。
看到有肉,大家欢呼了一阵——其实有很多人都是半大小子罢了,能在行军途中吃上口荤腥就是再满足不过的事儿。
小德子暂时替代了师父李世英伺候在太子爷左右,见众人欢呼,他又给大家说了一个好消息:“太子爷体谅大家辛苦,等明天到了地方,给大家杀几头羊好好犒劳犒劳大伙儿!”
众人自然是欢呼,大喊:太子爷千岁,太子爷千岁!
刚刚经过了驿站,可以收到东宫的信了,小德子去找了,一封也没有。
有时候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小德子去把厨子们做好的小炒和热乎乎的饼子拿过来给太子爷吃,出门在外自然是比不了在宫里,这些东西也就是勉强能入口而已。
太子爷吃着炒菜,啃着饼子,艰难地嚼着,突然开始想念那个永远有合他口味饭菜的漱玉斋了。
一阵冷风吹过来,太子爷裹了裹衣裳,幸好,有薛孺人给制的鹅毛坎肩儿,又熨帖、又保暖,她待自己的心,再好也没有了。
也不知道,她现在吃什么呢?
太子妃没有送信,薛孺人不能送信,但愿东宫里无事发生。
他皱了皱眉,抬头望向天上的那一轮白月。明日到了前线,又不知状况如何,恐有一场硬仗要打啊。
(东宫漱玉斋)
“好烫,东篱快接着。”薛锦荔正在炉子上烤土豆,她把土豆从火灰里头赶紧扒拉出来一个,“瞧瞧熟了没有。”
东篱小心翼翼地用勺子扒拉开外皮,“熟了主子,熟透了。”
薛锦荔拿出秘制辣椒粉,往上撒得足足的,满足地挖上一口:“人间美味。”
她自己挑了几个周正的,剩下的让奴才们自去分食,一时之间整个漱玉斋充满了“呼——咝——”“别抢,我的!”
快乐的时候没过多久,就给了所有人当头一棒子。
原因是,太子妃说太子爷不在,所有人都要紧紧弦儿。先是女主子们不必每日出来请安了,再就是奴才们也不准随便乱走,除了提膳等必要的事以外,互相串宫门的情况在太子爷回来之前都不许再有。
这不就是软禁吗!
别的倒不提了,薛锦荔本来也没什么朋友,魏氏怯懦、陈氏嚣张,她懒得见。但这么一来,她唯一的爱好——逛上林苑都逛不了了。
这还不是最恼火的,太子妃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抽,上午刚下了旨不许乱走,傍晚又差人来说:各个女主子以后每日抄经百篇,抄完了还要跪地诵经一个半时辰,她派人来验。魏氏刚刚生产完,允许宫女代劳。
这是什么意思啊?薛锦荔彻底的蔫儿了……太子爷,您快回来吧……
但说归说,闹归闹,太子妃的指令还是要不打折扣地做完的。
每天下午,太子妃身边的丫头莺儿会亲自来收走经书。薛锦荔又是个实心眼儿,每天都雷打不动的自己抄写,东篱、桑榆、刘福全几个都认得字,他们要主动代劳,都被薛锦荔给拒了。
抄得手都磨起泡了——这才刚进宫做主子不到一年,这点活儿都干不了了。薛锦荔内心诽谤道。
“听说,陈孺人那边都是木莲他们几个在写呢,太子妃估计也不会真的一页一页去翻字迹是不是一样吧?”桑榆正在给薛锦荔揉膝盖,这几天她跪得,膝盖肿得如炊饼一般,又红,“您也太实心眼儿了,我们几个按照您的字迹来写不就完了。”
薛锦荔疼得“咝”的一声捂住膝盖,又说道:“陈孺人和太子妃交好,说不准太子妃是故意给她放水呢?你主子我哪有那么大的脸面,要真被她抓着不尽不实,做起文章来,可没有人能护着我。”
桑榆扁了扁嘴,心道也是。那陈孺人,什么和太子妃交好啊?他们主子说话也太客气了,他们奴才们背地里也常偷偷讨论主子之间的事儿,那陈孺人,他们谁也瞧不上,她简直就是太子妃的一条狗,太子妃把自己嘬剩下的骨头丢一块给她,他就能乐得摇尾巴。
他们主子的前程都在太子爷身上呢,太子妃难为人什么的,都是暂时的。
东篱捧着个护膝过来,一努嘴儿,示意桑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