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骨节分明有些黢黑的手接住掉落的茶杯,他的平衡极好,只有刚才落下去那一瞬洒出的浪花。
兄长,你怎么来了?”
“我们意儿怎么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是个冒失鬼,烫到你怎么办?”
沈知意心底泛出一丝愧疚,若不是她任性,哥哥也不会受到牵连,耷拉着脑袋活像一只犯错的垂耳兔。
这么多年不见,还是和当年一样,是个小哭包。
沈知筠以为是自己话说太过,手忙脚乱抹去她眼角的泪,不停哄着她。
“意儿别哭,哥哥给你买糖葫芦。”
沈知意没有多大时间见过她这个哥哥,小时候她被养在宫中,少有和家里团聚,等她回府,兄长早就随父亲前往边塞了。
逢年过节,沈知筠带回府上一堆在西域买的新鲜玩意儿,还没怎么哄几回,转眼间,妹妹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此次班师回朝,皇帝格外重视,特在皇宫设宴为他们接风洗尘。
沈知筠这段日子将朝中各种盘根错节的势力背了下来,官场的血雨腥风在暗,稍走错一步,就会连累整个沈府万劫不复。
妹妹常年生活在京城对这种事自然是要熟稔一些,“知意省得了,那日定然会好好跟在兄长身边,不让兄长说错话。”
她还要在宴会上献出一份“大礼”。
皇家设宴庄重繁华,风亭水榭,流杯曲沼,蛟龙盘旋飞舞的檐牙,串起珍珠颗颗坠落当作幕帘,舞女的手臂脚腕戴着银钏金链,歌舞升平,京中能人异士齐聚皇宫,靖帝下令免租三年,普天同庆。
来往宾客心思各异,沈家实打实的功绩摆在面前,是靖帝面前的红人,若能与沈府交好
甚至有人打起了沈家嫡女的心思。
沈知意特此换了一身素雅淡紫色的衣裳,裙摆处是银丝线嵌上几朵莲花的轮廓,走起路来随着风的脚步在摇曳生姿,步步生莲。绣花里零星两点藏着几株金线,在太阳的照耀下才得以显现出来。
恰到好处的光芒,宛若她整个人一样,温婉大气。
姜云姝瞧见沈知意今天这副模样有些诧异,似乎是带着惊悚的眼神打量她,这土包花孔雀什么时候眼光变这么好了?
不管变成什么样,少恒哥哥还不是瞧不上她!
这件衣裳是她刚及笄时,太后娘娘送给她的,是出自苏州轻丝阁的手艺,轻丝阁的衣裳都是进贡上朝的,甚至民间传言,轻丝阁一丝绢堪比黄金重。
上一世,她恨不得把自己打扮成花孔雀,成天在谢少恒面前晃悠,沈青禾和她那两个堂姐巴不得她出糗,在她耳边花言巧语,一顿狂吹。
最后她顶着一身大粉配墨绿的装扮,头长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珠钗金簪,老气横秋和装嫩同时在她身上体现,开了屏的孔雀差点没跟她认亲戚。
才华横溢名满天下的将门嫡女,打扮却是俗气得很。
褪去那些繁杂的装饰,素雅仿佛更适合她,衬得她整个人如干净白练的山茶花,冷艳贵气。
礼部侍郎二女姜云姝向来和沈知意不对付,不顾场合当众调侃道:“哟,沈姐姐今日当花孔雀了?”
沈知意冷眼一瞥,故意停留在她跟前,用不屑的眼神上下打量她,不断发出“啧啧”的声音。
“姜妹妹素来喜爱甜食,这个喜爱倒是越来越显现在脸上了。”
你敢骂我胖?姜云姝急得就要抄起袖子将沈知意这副嘴脸给撕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