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挽着灯笼,上前一步,抱拳道:“启禀大人,妾身此番,是为报恩。”
报恩?李文泽不置可否:“倒是个忠仆。”
“大人此言差矣。”林轻筠摇头:“妾身今番作为,是为报君恩。”
人群中登时爆出一句笑声:“你乐户出身,一介瘦马,连小家碧玉都算不上,哪来的机缘能有君恩?”
面对嘲笑,林轻筠也不难堪、不躲避,只在眉间多了一分清傲:“大人容禀。”
“妾身幼时遭乐户打晕拐走,沦落为瘦马,虽暗中学武,一心想逃离火坑,奈何虔婆势大,又被拿着户籍,逃脱不得。被下毒重伤之时,幸得江小郎君以当朝律法为凭,告了虔婆卖良为贱之罪,得恢复良籍。妾身确实感激江小郎君的救助,但……妾身虽已记不清父母、原籍,却不愿有辱门楣,再度自卖其身,复为婢妾。因此,妾身愿以自身本事安身立命,赚一口饭吃,做了江小郎君义妹的护卫,保护江小郎君与姑娘,直至郎君高中、姑娘出阁。”
知恩义,愿报恩,却不落俗套。
李文泽既然答应了江重涵的计划,就不可能不调查他的来历。他不仅知道这位江小郎君是如何从老鸨手里救下林轻筠这个瘦马、帮她恢复良籍的,还知道更多细节。例如那些林轻筠无法说出口的话,被污蔑清白、被当街叫卖、宁可一死也不愿入广宁伯府做房里人等等。
“好一句‘不愿有辱门楣’,倒是个沦落风|尘却不染风|尘的奇女子,恩义分明。”李文泽点头赞许,“可这跟今日之事有何关系?”
林轻筠的应对依旧不见丝毫慌乱:“大人,若是没有当朝律法,妾身焉能恢复良籍?妾身能脱离火坑,一则多谢江小郎君救治,更重要的,是有律法为无辜百姓做主,律法之恩,岂非君恩?”
这话说得在场的书生们都愣住了,一时无法反驳。
律法救人,谁说不是朝廷的功劳,不是君恩?
把书生们说愣了,林轻筠脸上反而露出些许女子的温和谦和。
“妾身是女子,不懂大道理,只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既受律法之恩恢复良籍,此身便合该粉身碎骨以忠君报国。读书人有朝一日高中,那都是天子门生,是要为圣上竭忠尽力的,戴知县坑害读书人,在县试舞弊,不是在害圣上么?妾身既受律法之恩,怎能坐视不理?当然要竭尽全力。”
“好个妖言惑众!”一个书生越众而出,冷言道:“一介妇道人家,轮得到你君恩来尽忠去的?”
“小郎君此言,妾身不懂。”林轻筠现学现卖,露出跟江重涵如出一辙的、略带疑惑的表情,“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芸芸众生,难道只有男子是陛下的子民,只有男子需要对陛下尽忠,妇孺便不需对陛下尽忠了么?”
书生一下子哑了。
这叫他怎么回答?难道要说,女子就可以不忠君,就可以叛逆作乱?
“不过诸位小郎君皆学富五车,想来是不会说错话的,是妾身不懂。”林轻筠立刻又给了他一个台阶下,面带愧色地笑了。“妾身学武,乃是个江湖儿女,只知忠义为先,叫大人与诸位笑话了。贼已擒,大人当高枕无忧,妾身担忧家中姑娘年幼,还望大人恕了妾身失礼之罪,准许告退。”
这伶牙俐齿的小女子!李文泽听得直想笑:“慢着,你就这么走了?你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