蔽了车壁,她微愣,掀开车帘,只见正是董允跟了上来,董允这个不怎么靠谱的虎贲中郎将偏是个传私话的,而且谁的私话他都敢传,咳了一声,道“陛下他这风寒,臣没有几个月好不了了。”
见岳弯弯雾蒙蒙的水眸露出了些微惊诧之色,董允叹了一声,想是皇后还不知道,便道“陛下他小时候生了场大病,病得差点没过来,宫里太医束手无策,后来凭着一个江湖郎中神乎其技的医术给医好了,但也从此落下了病根,这身体底子,就比常人薄弱些,一旦生了病,就反反复复的”
听说元聿生了病就难好,是因为有心结,他总能在病中撞见些什么,然后心神紊乱,病情也就不容乐观,
“那后来那江湖郎中就没给他继续医治了”
岳弯弯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心意问了出来。
董允一笑,“他的医术只能到这儿,心病还须心药医。他也没法子了,就提议,让还是小皇子的陛下去习武,强健体魄。呶,小的,就是陛下小时候给找的武伴。”
还有这回事,却从没听元聿提起过。岳弯弯纳罕着,不过很快她又释然了,那个男人嘴里能吐出什么话来,他所有的事,通通都瞒着她。
没劲
岳弯弯正要放下车帘,车窗外策马急切跟上几步唯恐掉队的董允又道“不过纵然陛下闻鸡起舞,每日寅卯之交就要起来习武,但因为底子太差,学十漏八,小的虽然天资也不甚高,但学得却比陛下快多了”
说到这儿,董允扬起了下巴,一副得意洋洋的姿态。
岳弯弯反问“所以,你现在如果陛下打架,谁能赢”
听董允这话说得,好像他一招就能撂倒元聿。
董允脸色倏然一垮,万没想到娘娘居然问到了这个,他苦着脸色,道“陛下赢。”
“那又是为什么”不是说元聿身体底子差,他董允天资在元聿之上她没有听错吧。
董允叹了声,“说到这儿,就是小臣最佩服陛下的地方的,他每天学十招漏八招,可就是凭着这每天不到卯时就要起来练功的毅力,居然硬生生地也练出了个模样。唔,不知怎么办到的,也许,他一直到现在,也还每天
坚持不辍吧。娘娘不用担忧,陛下这身体好得很,比起小时候那病歪歪的,走两步路就倒了的弱柳扶风态,可是阳刚了太多了哈哈哈。”
岳弯弯很是怀疑,这厮不怕死。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手臂攀住车壁不动。
过了片刻,董允这厮大约也意会到了,立刻找补道“陛下这人最是好面儿,若是在人前揭短,他能恼羞成怒,杀人无形娘娘,你只当今日什么都没听过。”
岳弯弯“哎”一声,还要些想要讨教的,哪知董允却夹紧马腹,朝前奔了出去,不见了踪迹。
岳弯弯心神不定,放下了明黄车帘,那帘帷兀自不断飘飞,她的思绪却不知落到了何处。
“娘娘”妆成在身旁唤她。
岳弯弯侧目,“妆成,陛下他身体不好么”
“这”妆成道,“倒也没听说不好啊,臣以前是在宫中的,而陛下封为秦王之后,便不在宫里的,臣也不大知道。”
岳弯弯心不在焉,胡乱地应了一声,垂下了睫羽,将心事全覆在了鸦睫之下,不让人清半分。
原来他每天离得那般早,从不在她的身旁等到天亮,是因为他身体不好啊。
这人,就为了一个面子,就不肯把真相告诉她她都那样生气了他居然还瞒着
那天酒醉之后,她对自己的所做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当时她还把那块价值连城的玉佩给扔了回去,犹记得他那时的脸色真是吓人
那块玉佩她不晓得来历,但总觉得,那刻有羽毛图纹的玉佩,对元聿而言很重要,或许就是与他母亲有关。要是清醒的时候,她是一定不会那样做的。
现在,她只能长吁短叹、心事重重地窝在马车里头,不断地回想着那夜的种种。
其实一直到现在,元聿都没做什么真正冒犯底线,让她觉得必须一脚把他蹬开另觅天地的事,那天晚上她把绯衣送到了含元殿,也是心累得实在不想和他搭伙过日子了,想着他要是临幸了绯衣,那就够了吧,她早早地收拾铺盖离开也好。
没想到他却又出现甘露殿自己面前,口口声声质问着自己。
若他临幸了绯衣,她是否真的丝毫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