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若非为着周老将军,时知节也不会为他做到这程度。
新王的登基大典如期举行,大赦天下。
一众官员看着周文泰加冕,仿佛先王继位,还是昨天的事。
远在穷乡僻壤的时玥筝,仿佛洞中一日世上千年,尚且不知朝局。
像往常一样煮着晚膳,看着天边云蒸霞蔚。
直到江敞打了鱼回来,戴着斗笠和蓑衣,正欲进门,便被庭院里的邻舍拦下了。
时玥筝直起腰来,看向门外,一旁的锅内咕噜咕噜一阵沸腾。
“今日的上供呢?说好的一天两吊钱,不然我们就去官府报官。”村民拿着通缉令,对比面前的男子,不得不佩服宫里画师,十分相像,仿佛从画上走下来的人一般。
“也别说你不是,天底下或许有长得相像之人。但我们先把你扭送到当官,你再去跟大人申辩吧。”
江敞不动声色看着几个布衣,从前这帮污泥,连站在自己面前,跟他说一句话都不配。
现在却堂而皇之地,敢威胁自己了。
他动了杀心,不愿再长此以往地被打劫。
于是,从今日去集市上,售卖河鱼换来的银钱,交给了面前的几个人。
“宫里那么多金银珠宝,你出来前,没带几个价值连城的古玩字画,我是不信的。”村民颠了颠手中的几文铜板,居高临下道:
“又没问你多要,这对你来说,就是九牛一毛。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你都享受过了,也该别人来享受享受了。这样吧,我们问你要的钱又不多,你不如把你的妻子典当出来,让我们也尝尝王后的滋味。民间自古以来,就有卖儿鬻女和典妻的习俗,你妻子送到我们家,等她给我们老巴家生下儿子,我们就放她回来。”
更多的污言秽语,江敞并未听那人说完。
揣在怀中的匕,不知何时转到了手心,直接刺穿了那人胸膛。
鲜血顷刻间染红了衣袍,蹭在了那张通缉令上。
“你!呃——你以为杀了我,就能高枕无忧了?如今,村民都知道你逃犯的身份。有本事,你就屠光全村的人,杀尽整个大覃的人。打不过叛军,只知道对手无寸铁的百姓动手,难怪被人夺了天下……”
那村民未说完的话,不知是不是服软求救,只是永远闭上了眼睛,由江敞拖着,一路走向河边。
上了山,埋在树下,等着被这山中猎豹分吃。
时玥筝早早收回了目光,等在窗边,饭菜在锅里温着。
瞧见他再回来时,已换上了干净的衣物,在河水里洗了澡,还逮回来一只野山鸡。
她笑笑起身,迎了过去,温婉接过他的斗篷和蓑衣,调笑道:
“夫君现在倒是没了当大爷的毛病,还知道帮我做事了。”
“因为夫人不是我的奴仆,我也不舍得让你这么辛苦。”江敞穿着里面的寝衣进门,外面是越来越冷了。
“以前我还想,若有一日国破家亡,我落到这种境地,肯定活不下去。但真遇见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是啊,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那么多千古流传的贤臣名士,都落魄过。在逆境也没什么,他们能撑下来,我们也能活下来。”时玥筝挽着他进门,才将矮桌擦的干干净净,把一直温着的菜端上来,又温了一壶酒。
扶着他落座,又主动给他倒了一杯:
“什么娇生惯养都是假的,若真遇见自己喜欢的人,无需人教,就知怎么去疼惜。夫君对我的好,我知道。为我肯亲自劳作,我亦很感动。”
“分明是夫人受我牵连。”江敞喝了一盏酒,这酒味道有几分怪,但他并未放在心上。
山野陋室,哪儿还能要求那么多,自然没有宫中的美酒佳肴可口。
“不说这些,我只是感叹,夫人不爱慕我从前的荣华富贵,倒是喜欢现在与我恪守清贫。”
“可能我生性本贱吧,自恃清高,就像朝中那些一贫如洗的言官一样,好像只能穷才能展现高风亮节。”时玥筝说着话,不忘给他添酒、夹菜。
“今日你杀那村民,只怕此地不宜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