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自阅兵……朱翊钧陷入了沉思。
张居正有这想法倒是不奇怪。
这位辅,在武备方面,是实打实的激进派。
在边患上,虽然会根据形式,主动提出封贡、羁縻之策,但心中却想的是“目前守御似亦略备矣……然臣以为,虏如禽兽然,不一创之,其患不止……”——如今虽然防守有余,但若是不将贼虏打痛,边患便无法停止!
而面对现实问题“吾兵不多,食不足,将帅不得其人”,张居正则是认为“此三者皆不足患也”。
最根本的问题还是在于皇帝的决心。
只要皇帝能“赫然奋,先定圣志”,那别的问题,都能通过抽丝剥茧的治理,逐步改善。
至于阅兵之说,就更不奇怪了。
因为,这是旧事重提。
彼时,张居正曾经在《陈六事疏》中,就跟先帝请求过“今京城内外,守备单弱……每岁或间岁季冬农隙之时,恭请圣驾亲临校阅”。
张居正并不忌惮皇帝染指兵权,甚至为了饬武备,主动请求皇帝亲临校阅。
只凭这一点,就足见赤诚。
张居正静静等候着皇帝的答复。
殿内一时没了声响。
过了良久。
朱翊钧才缓缓摇了摇头:“此事,等季冬农隙之时再议吧。”
他如今不过一米四出头。
这么个小布丁,想校阅十万大军,反而会消除掉某些兵卒的滤镜,适得其反。
这些大臣,对他恭敬有加,那是因为可以从经筵、奏对之中,看到他的心性决断。
但若是大阅,众皆远观,却是只会以貌取人。
当然,这也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京营太烂了,以至于甚至都没有收买人心、提振士气的必要。
自从嘉靖二十九年七月,鞑靼兵临京畿的时候,京营腐烂的内里,就赤裸裸地展示在所有人眼前。
面对外敌叩京,营伍不及五六万人、驱出城门,皆流涕不敢前,诸将领亦相顾变色。
而后紧守营门,任由鞑靼肆掠京城周边八日。
要问为什么这么烂?
自然是兵也烂,将也烂。
世宗在此事之后,怒不可遏,下令整饬京营。
时摄兵部的王邦瑞奏言说,“据籍,见在者止十四万有奇……而在营操练者,又不过五六万人而已。户部支粮则有,兵部调遣则无”。
账面上十四万人,实际上只有五六万。
要钱粮的时候十四万满额,要出兵打仗了,人反正是没有的。
至于王邦瑞说“差风力科道六员,通查十二团营”的奏请,也没来得及实施,人就被罢官了。
具体多少人,谁也不知道。
吃空饷吃到这个份上,哪里还有什么战斗力?
彼时世宗改制京营,意图定制将正兵扩为十二万,备兵扩为十四万,共计二十六万。
严嵩则说“今正兵尚不足,况备兵乎?”,直接说没有可行性。
世宗无奈,收回了京营二十六万大军的宏伟蓝图。
次年完成改制,丰城侯李熙上奏言“今京营正、备兵止十二万计”。
这就是新京营的定额,十二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