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攸暨身上没有薛绍那样的生气,也没有四兄李旦那样的文艺气质,可他为人处世,都十分通透,性情洒脱,又带着几分君子坦荡。
两人就站在清宁宫外的道路上说话,宦官和侍女们都识相地走远。
从清宁宫出来散步的皇后殿下和华阳夫人就远远见了两个少年男女,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到两个小家伙抬头,相视而笑。
鲜花夹道,相视而笑的两个少年男女,竟比从画中走出来的人儿还要好。
武则天脚步一顿。
华阳夫人的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武则天侧头,吩咐碧华,“清宁宫里有临川长公主送来的两坛葡萄酒,拿一坛出来送去给承乾殿给周国公和殷王,再拿一坛送去丹阳阁给太平公主和永安县主。”
碧华一怔。
皇后殿下又笑着说道“想来你一时也想不起来那两坛葡萄酒被我放到了哪儿,我还是回去一趟。”
说着,又无声无息地与华阳夫人一起回了清宁宫。
华阳夫人笑着与皇后殿下说道“公主从小与周国公就格外投缘。”
皇后殿下眉目舒展,语气也轻松,与华阳夫人唠嗑家常,“可不是么当年我为了父亲的继承人苦恼,三岁的太平当时个子很矮,还够不着案桌。她踮着脚伸手拽来外祖父家的族谱,一页一页的翻,找到了攸暨的名字,跟我说这个小表兄的名字好听,很适合当外祖父的继承人。我那时笑她胡闹,如今回想,却觉得许多事情是冥冥中自有定数的。”
华阳夫人闻言,顿时心中一跳。
小公主今年十二岁,谈论婚嫁为时过早。
周国公武攸暨今年已经十五,又年少有为,正是要议亲的年纪。
可皇后殿下却没有丝毫要为武攸暨议亲的打算华阳夫人抿了抿嘴,脸上带着笑容,没敢接皇后殿下的话。
翌日,李沄带着惊鸿去长生殿陪父亲练剑器舞。
练完剑器舞,公主的萌宠胆大包天地站在了圣人的肩膀上。
自从太平公主出生后,圣人私下的时候,就是个女儿奴。他对女儿十分疼,对女儿的萌宠也是屋及乌,别说惊鸿是站在他的肩膀,就是惊鸿站在他的脑袋上,他都随它。
李治着如今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小女儿,黑眸中盛满了笑意,他问女儿“攸暨和旦儿都出宫去绍儿了,太平怎么不去”
李沄陪着父亲慢慢走回长生殿的西阁,声音娇,“因为太平想陪阿耶练剑器舞,子都也没在宫里,所以就不去了。”
圣人听着女儿的话,内心很是受用。
女儿虽然对宫外的世界充满好奇,隔三差五就要出去遛弯,可在她心中,父亲总是最重要的。
李治将站在他肩膀上的惊鸿抱下来,放在怀里,一只手顺着惊鸿身上光滑的羽毛,像是感叹似的跟李沄说道“你城阳姑姑的驸马,许是没多少时日了。你的城阳姑姑向来疼你,绍儿也喜欢与你一起玩,你后面若是得闲,可以多出宫去望他们。”
李沄听着父亲的话,乖巧地说好。
薛瓘去年秋天在宫中当值的时候,头晕目眩,倒地不起。昏睡了好几天之后,薛瓘终于醒了,人是醒了,半边身却动弹不得。
如今卧病在床,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薛绍也是因此才出宫,回公主府居住的。
人有旦夕祸福。
有的人有的事,到了那个时候,是怎么留也留不住的。
道理谁都明白,可如果道理也并不是什么时候都管用的。
李沄想到城阳长公主和薛绍心里有些发愁。
父亲在她耳旁叹息,语气很是心疼,“也不知道城阳阿妹和绍儿,如今心里该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