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长生殿,李贤陪着李沄往丹阳阁的方向走。
李贤穿着一身靛青色的常服,他长得不如李弘秀气,眉目带着疏朗之气。只见身姿挺拔的雍王双手背负在后,慢悠悠地配合着太平公主的步伐,一边走一边感叹“今年多事之秋,先是长安地震,后来又是突厥进犯安西四镇,吐蕃王子想要前来求亲,好不容易事情都解决了,以为可以喘一口气了,河南河北又干旱。天灾,一件接着一件,难怪阿耶头疾要犯。”
李沄沉默。
她记得自己从前史的时候,时常会到某年某月某日,大饥,有人吃人;又或是某年某月某日,关中大旱,东都饥荒之类的,那时在她来,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她知道这一年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等她真正到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才觉心惊。
短短的几个字,是多少平民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父亲近两年身体本就不太好,头疾发作,也是有诱因的。
今年大唐多灾多难,边疆局势也不稳定,听说东面的新罗又在蠢蠢欲动,妄图进犯大唐的安东地区。
以上诸事,李沄都清楚,但那些事情都不是李沄想要跟李贤谈论的。
李贤见阿妹一直没说话,伸手蹭了蹭鼻子,俊雅的脸上带着笑意,俯身问道“太平,在想什么呢”
李沄徐徐抬眼,那双清亮的眸子便对上了他那含笑的目光。
李贤声音温柔,问道“你是在为阿耶担忧”
李沄着眼前风姿如竹如松的雍王,笑了笑,她轻轻摇头,“我虽为阿耶担忧,可我更担心二兄。”
李贤讶然,随即莞尔,“太平为我担心我有什么能令你担心的呢”
李沄眼角微微一挑,抿了抿嘴,笑着说道“二兄也知道,我前些日子在四兄的殷王府小住了一些时日。交往的人多了,听到的新鲜事儿可就多了。若是事不关己,许多事情即便是太平听说了,也就当是打发时间,听过便忘了。可唯独有一件事情,我一直记在心里。”
李贤挑眉,转头端详着李沄,“哦太平记在心里的事情,跟我有关系”
李沄“我听说,赵道生最近是二兄跟前的红人。”
李贤一怔,随即眉头皱了起来,有些气急败坏,“谁那么嘴碎,竟敢到你的跟前去嚼舌根”
李沄如今也十二岁了,又时常出宫溜达。小五郎君如今在长安也是小有名气的,关于这些贵族郎君的风流韵事,她自然也是没少听。小公主年幼的时候,雍王对阿妹可谓是全方位的保护,一点儿不好的事情都不想让她知道。
可随着太平公主年龄渐长,又喜欢出宫溜达,别说是这些关于皇室宗亲的风流韵事了,就是许多旁门左道的玩意儿她都知晓。
雍王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出家这样的事情她都高高兴兴的,今日即便是太平公主悄悄告诉雍王,她在外头养了几个俊俏的小郎君解闷,雍王也不会觉得奇怪的。
李贤先是有些气急,随即又嘴角噙笑,他侧头睨了太平公主一眼,用戏谑的语气问道“你为薛绍操心就算了,如今还操心到二兄头上了”
李沄虽然从小就被家人娇宠着长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她天生心思缜密,她不需要谁的脸色,却不代表她不善于察言观色,尤其是对父母和几位兄长,他们的心情好坏,她是一眼就能出来的。
李贤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王公贵族的郎君们,谁的生活不是飞鹰走狗,饮酒取乐
李贤年少聪颖,才学修养在朝中也为群臣称赞。就在去年,他召集了雍王府的幕僚,又广纳贤才,为后汉作注。今年在长安地震的后续工作上,他也表现出色,受到父亲李治的一再褒扬。
他向来不为母亲喜欢,自从入朝听政以来,便愈加勤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