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乔没说话。
李沄说“明崇俨入宫为阿耶用药了,不知如今怎样。”
苏子乔“何不入宫”
李沄闭上了双眸,笑着说道“再等几日罢。明崇俨为父亲用药,太子阿兄和阿嫂每日都会去服侍,阿娘也在。等你一个月的假满了,该要回龙武卫禁军的时候,我再入宫,也没几天了。”
苏子乔一只手掌摩挲着她的青丝,没搭腔。
李沄靠着他闭目养神片刻,然后在他的怀了翻了个身,双手交叠在他的胸前,下巴抵着手背,抬目他。
“子乔,这一年多来,裴尚除了去中省处理公事,平日可谓深居简出,是真的想要退隐了吗”
苏子乔俯首,与她对视着,不答反问“公主以为呢”
李沄笑出声,“我不是他,又怎会知道呢”
苏子乔也笑起来,压低了声音,说道“公主说的好,我不是他,又怎会知道呢”
李沄“胡说,你肯定知道。”
苏子乔“公主为何如此肯定”
李沄红唇微扬,“因为子乔关心他,也很了解他。虽说裴尚是你父亲的学生,可他为你做的,实在太多。去年下着大雪,你为了是否斩杀战俘一事在紫宸殿顶撞我的阿耶,不仅为了大唐,也是为了裴尚。”
苏子乔盯着她,只见公主微仰着头,那明亮动人的眸子里闪着笑意,“我有没有说过,你与裴尚很像。”
苏子乔默了默,然后点头,“有。”
有
李沄愣住了,她似乎从未说过苏子乔与裴行俭很像吧
即便她心里这么想,可她应该没说过。
苏子乔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有那么一瞬间,将军的眉目堪称是温柔的。
当年还是皇后大侍女的库狄氏,如今的华阳夫人出宫后,小公主要去裴府库狄氏,那一次是小公主第一次正式见到裴行俭。
小公主见到裴行俭,便盯了裴行俭许久,笑着说她总觉得裴行俭很面善,原来裴行俭和苏子乔给她的感觉很像。
虽然长相并不相似,可感觉却像极了。
“公主,我和裴师兄,其实并不像。”
李沄只是笑笑,继续她刚才的话题,“去年春天,你顶撞我的阿耶,一是因为斩杀战俘确实不妥,二是因为若是真的斩杀了战俘,子乔的裴师兄在西域诸国便威名尽失,名誉扫地,他或许会从此心灰意冷。”
苏子乔并没有否认,“裴师兄为大唐呕心沥血,有人不愿他身居高位,甚至堵上大唐国威,想出斩杀战俘这等毒计。圣人当初若是斩杀了突厥战俘,便是杀人诛心。”
李沄皱眉,有些不悦,“不许你说我阿耶的坏话”
苏子乔扬眉,着正凶巴巴地瞪着他的公主。
他盯着李沄片刻,笑了起来,“不说便不说,说起那时顶撞圣人,若不是因为裴师兄也牵扯其中,或许我是没有那么大的勇气的。”
苏子乔性情冷淡古怪,对谁也不亲近,可那并不意味着在他心中,并无重要之人,重要之事。
家国天下。
他那时无家,却有国。
他还想为圣主平定四方,创太平盛世,他也不愿到心系大唐的裴行俭打了胜仗反被诬陷,从此淡出朝堂。
一心为国尽忠的人,不该被辜负。
而大唐好不容易远扬万国的赫赫威名,也不该毁于斩杀战俘之举。
“所以啊。”李沄微笑着,“子乔那么努力帮他,又怎会不知他心中到底是真退隐还是假退隐”
苏子乔的五指穿过公主那柔软的黑发,见招拆招,语气懒懒的,“公主不久前才问我裴尚今年是否会入阁,如今又问他是否真想退隐,也很矛盾啊。裴师兄是否退隐,又有什么要紧今日朝堂之争,是皇后殿下与太子殿下博弈,与裴师兄有什么干系”
李沄一顿,静静着苏子乔。
“就如公主所言,师兄是个很会明哲保身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