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刻板拘泥于律法条款了,多谢玉山夫子指正,”徐静受教地点头认错,又问,“那三少有权约束、斧正储君言行的,这其中包括对储君在国政上的决策做出谏言吗”
“不包括。三少职责只限于教导储君精进学养,修习治国之道,斧正储君德行修养,但储君具体如何实施决策,他们无权谏言,”段玉山想了想,补充道,“况且如今这位储君在皇帝陛下跟前已协理国政四年有余,早就是个能独当一面的上位者,三少在她那里不过虚担荣衔而已,教不了她什么的。”
段玉山耐心的解答让徐静频频点头,受益匪浅。
这时节还有些冷,段玉山掌心里合着个小巧的暖手炉,疑惑地瞧着她“姑娘家不是都怕冷么我见我家小妹这两日出门时,总恨不能将棉被裹在身上,你怎么连个手炉都不带”
徐静笑眼弯弯“我有一身正气,不怕冷。”
“你这小姑娘可真有意思。我还记得你刚来时说话都不敢太大声,也不怎么人,如今倒是活泼许多了。”段玉山做老成状,笑得感慨极了。
其实他顶天也就比徐静大两岁,可徐静刚来时的样貌身形与她当时的年岁全然不符,又是经他亲自二度蒙学的,故而他总有种自己比徐静高着一辈儿的错觉。
徐静倒不介意这个。在她心里,自己与段玉山虽然年岁相差不大,但对方教导过她,懂的事情也比她多,拿她当小辈完全没问题。
她正要再向段玉山请教别的问题,房门口却传来赵澈似笑非笑的声音
“二位相谈甚欢啊。”
段玉山不知为何突然头皮发麻,如坐针毡。
“只是寓、寓教于乐而已,”徐静赶忙站起来,“表哥同玉山夫子议事,我就不打扰了。”
她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对段玉山道“还有几个问题,我晚些再来请教,可以吗”
段玉山张口,一个“好”字还没吐出音来,就被赵澈淡声打断。
“不可以。他很忙。他没空。”赵澈举步走进来。
“这样的吗”徐静疑惑地赵澈,再段玉山。
她记得自己先前进来时,玉山夫子分明说过“闲得头上都要长蘑菇了”这样的话。
段玉山忍住挠头的冲动,对徐静笑笑“想必世子有事吩咐给我。”
“若有什么疑问,晚些过来问我就是,”赵澈神色平静,“我不忙。”
徐静虽觉有什么事怪怪的,却也没多想,乖巧应下“好。”
徐静本想着要去向赵诚锐与徐蝉问好,出了房问过平胜,才知因今日来的是太医院首医,夫妇二人亲自去送,已离开含光院了。
于是她就上含光院旁边的万卷楼去。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双鹂告知她“世子已得空了,请表小姐过含光院房叙话”,她才放下册,又往含光院去。
“关于储君那头的事,你还有什么问题没想明白的”赵澈身姿端雅,神情肃正,活脱脱一副“严师”气派。
显然段玉山已将先前与徐静交谈的内容大致告知过他了。
徐静忍不住也跟着坐得直直的,双手乖乖放在膝腿上,向从前在院夫子面前受教时那般。
“方才只向玉山夫子请教了储庆司相关的问题,我对储君詹事府、储政院也有疑问的。”
“嗯。”
“储君詹事府的职能是主理储君府中事,并需统领储君名下左右二卫大军,储君为何将这一块交给自家驸马”
徐静虽没有见过储君的驸马苏放,但因赵渭、赵淙在苏放门下受教的缘故,她多少也听过些关于这位驸马的事。
她知道苏放是前朝名臣之后,虽学养深厚,平素却更偏于风花雪月,连府中的正事都不大过问,储君竟将责任重大的詹事府事务交由他打理,这让她非常意外。
赵澈道“储君詹事府辖下有左右二卫大军,可说是储君后背命门,除了驸马,她不会将自己的后背交给旁人。”
“是因为储君与他鹣鲽情深的缘故所以才全然信任地将后背命门交到他手上”徐静认真想了想,又道,“储君没有考虑驸马的能力及他的喜好吗他平素似乎不太愿意涉足府中事务。”
在徐静有限的印象里,储君似乎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
“苏放似个风花雪月之人,实则文武兼修、深不可测。他与储君成婚多年,在外间来甚少参与大事,其实却是储君背后的坐地鼎,能力方面绝对无可置疑,”赵澈不知想到什么,淡垂眼帘,唇角微微扬起,“而且,他与储君的关系绝不止于鹣鲽情深。他们既是同甘苦荣辱的夫妻,又是共生死进退的同袍。”
许多人容易被苏放斯文恬淡如谪仙的外貌所欺骗,再加上他的妻子着实出色,大家就容易忘记他也是个狠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