攒了一个黑夜,一个白天。承载了浓重思念的电话,跨越千里,最后只仓促讲了两分钟而已。
周逾深深叹了口气,依依不舍地放下手机。独自站在窗前眺望天边渐渐淡去的晚霞。没有她在身边,美景再好,也是索然无味。
出差不假。上午高燃去了公司,特地去柳小妙的新部门打听,热心给他回了信。
直觉却在执着地提示,肯定有更复杂的情况。他心头的困惑随着夜色不断加深,连晚上准备改稿的核心期刊论文都看不进去了。
千里之外,小镇在夜色里笼罩着绵绵雨雾。
西餐厅在弹丸之地的餐饮业鹤立鸡群,就餐的客人来来往往。不乏打扮时尚,背着名牌包包的女人。她们一露面,就有熟悉的领班笑容可掬地迎上来。
这里的热闹和路边小饭馆的冷清,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天地。
柳小妙忽地明白:整体收入不高,不妨碍少数人生活宽裕。也就是这一波小镇贵妇,撑起了小地方的高消费。
她默默地嚼着火腿,质地硬,太咸。换到三文鱼,口感不新鲜,烟熏味也怪怪的。
蔡美芳风卷残云,很快吃光了一半。见女儿有些心不在焉,拿起刀叉用力撕下半块牛排递到她盘子里。
“吃呀!花钱的不吃?太瘦了尽是骨头,穿衣裳难看。”
“您吃,我在北京也吃得到。”
本来是善意的一句谎言。却无形之间击中了蔡美芳心里的痛点。她文化不高,却也隐隐约约能嗅出女儿言谈间的隐瞒。
哼,北京,北京!北京有什么好!
去了几天大城市,就迫不及待地嫌弃生你养你的家乡了!
“北京才去了三个多月,就忘本啦?你给我老实承认,打电话来的是不是个男人?说了拜拜就像掉了魂。我费心费力养了你二十二年,都没见你这么牵挂我!”
“是朋友。”柳小妙懒得对牛弹琴。喝了一口葡萄酒,皱起眉。
“把手机给我!”母亲沉下脸,带着命令的口气朝她瞪眼。
“不行,个人隐私。”她回敬一个冷笑。
蔡美芳扫兴,但不死心。一只手悄悄从桌布底下伸过去,准备趁着女儿不留神去夺放在酒杯旁边的手机。
“当!”一把叉子敲在盘边,吓了偷偷摸摸的人一跳。伸向手机的指头也僵住了。
不等反应过来,手机灵活地原地起飞。像灵巧的鸟儿飞快钻到了主人的裤口袋。
想偷看手机,未遂。蔡美芳憋着气,碍于面子不好发作。
没有谁会和钱过不去。在女儿这里丢了长辈的威严,就从金钱上找回场子。她拿起菜单,招手大喊:
“芝士海鲜焗饭,红酒烤鸡翅膀,奶油土豆泥,大份冰淇淋球!”
“您这些够四个人吃的。”服务员在一桌桌客人之间跑来跑去,累得满头大汗。看到桌上满满当当,账单也结了,不大乐意再加菜了。
“我女儿有钱!还能打包呢!”蔡美芳急急把菜单摊开,举起来。生怕晚了人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