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轻声道:“主公,须得准备撤兵了。”
曹操一听,本就狭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撤兵?公达何出此言?”
荀攸道:“就在方才不久,朝天吼传来一个很不乐观的消息:主公,朗陵渡口大营,被贼人烧毁了。”
曹操一听,眼睛猛地睁开,寒光一闪:“朗陵渡口大营被贼人烧了?!”
荀攸神色沉重:“消息是许褚将军传过来的。”
曹操深吸口气,按捺住心中的汹涌,缓缓道:“损伤几何?”
既是许褚传来的消息,那必然是没有差错的;许褚是他的肘腋心腹,这天底下谁都可能欺骗他,唯独许褚不会;如若不然,以曹操疑心之重,睡觉的时候,就不会让许褚守着门。
荀攸道:“三十万斛米粮、五十万斤草料,以及其他油料、酒水、军械物资,被毁近九成;主公,芍陂屯田才刚刚开始,而军中囤粮已不足十日之用;朗陵囤储的物资已毁,便不能继续用兵。应当立刻准备撤军,三日内撤回寿春一线,并着尚书令荀彧紧急调拨粮草,以防万一。”
曹操心中急急转动,说:“此时应当有一批粮草在运来的途中。”
荀攸道:“主公所言诚然如此,的确有一批粮草正在途中;是朗陵大营被烧毁之前过来的,此时应该已经快要抵近寿春;但按照主公之前的规划,每七日一次运粮——攸方才说军中囤粮不足十日之用,实则已经把这批粮草算了进去。”
“若不算这批粮草,军中囤粮只足三日之用。”
曹操听了,顿觉窘迫。
他不禁叹道:“我竟窘迫至斯,若非赤壁之败,我又何至于此啊!”
赤壁一败,曹操损失惨重;南下荆州之时,曹操意气风,以为可轻易碾碎刘备、孙权,完成一统神州的大业,所以他几乎赌上了所有能够调动的兵力和物资。
因此在战败的时候,损失也极惨重;譬如粮草物资,便很窘迫。
这次率军南下,实因孙权咄咄逼人,他不得不出兵;但距离赤壁战败还不到一年,粮草物资还没有重新积攒起来,以至于大军作战,粮草物资精打细算,丝毫不敢有一丁点的浪费。
若是赤壁之前,区区三十万斛米粮,烧了就烧了,曹操会怒,但不会太在意;但此时,这三十万斛米粮,却是大军的生命线,是荀彧苦心孤诣这里抓一点、那里抓一点好不容易挤出来的。
曹操正打算凭借这批粮草,一鼓作气消灭淮南的反抗力量,并给孙权一个足够深刻的教训,让他再不敢轻易北顾。
可现在,全完了。
叹罢过后,曹操心中愤怒横生:“哪里来的贼人,竟在此时烧我粮草,可恨!务必捉了贼人,斩成肉泥,以泄我心头之愤!”
他把袖子一甩,喝道:“公达,退兵的事你来主张,我去望天吼,亲自问一问许褚。”
荀攸躬身:“唯!”
曹操回到大营——这里的曹军主力,并未进驻居巢城;实因居巢太小之故。
他吩咐荀攸准备撤军事宜,自己则迈着大步,来到主帐后的密间;这里一张青铜架,架子上摆放着一颗巨大的兽类头骨。
这头骨色如白玉,光泽氤氲,分外有些神异。
头骨尺寸巨大,长宽高都过一丈,头骨的巨大的嘴,作望天咆哮状,一根根狰狞的牙、硕大的眼眶,还有头骨后两侧延展出来的犄角,无一不表明了这颗头骨的异乎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