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之感排山倒海的涌来,韩嫣听罢邹氏的故事,小嘴微张着,半晌都没有出声。
在今天之前,她从不知道自己的爹娘和大伯母之间还有这样的渊源;更想不到的是,似琴瑟和鸣的爹娘,起初竟然是以娘逼婚爹的方式成的亲。
这一切颠覆了韩嫣十几年的认知,她半晌都没能完全消化接受。
而同时的,韩嫣心里也生出一道诡异的念头。她怎么觉得,娘逼婚爹的情形听起来那么熟悉呢
约吃饭,在包厢里,求着对方娶她
这好似和自己当初找孟庭成亲时的种种非常相似。
唯一不同的就是,自己起先没能说服孟庭成亲,原打算歇一歇再战的。岂料狭路遇到曹元亮和韩茹,韩茹大放厥词,刺激得刘氏突发心疾,险些没了性命。孟庭因此恨上了韩茹和曹元亮,这才改了主意要成亲结盟。
而娘,却是在爹面前脱衣服,逼得心软又守礼的爹娶了她。
韩嫣扪心自问,脱衣服这个招数她当初是真没想到的。并且也不知道若把这等招数用在孟庭身上,孟庭会作何反应。
感觉娘比她狠多了。
这道诡异的念头有点不合时宜,韩嫣稍微想了想就没再想了。她向门口处,门外韩攸已经不再拍门了,但他的身影还映在门板的纸上。
他还站在外面等着,行为不可谓不殷切关心。
昔日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娘和爹也在一起二十年。韩嫣总觉得,爹心里是有娘的。
如果爹心里没有娘,不会每次娘一生气伤心了就赶紧来哄着,更不会把那么多的耐心花在娘身上。
只是,韩嫣也明白邹氏为什么会觉得韩攸心里没她。这些年韩攸对大房那么帮衬,任由大房吸血,显然是因为花容在大房。他不得花容过拮据日子,才给他们吃给他们喝。
这么一想,韩嫣更为邹氏心疼不已。
韩攸偏帮大房,这在不知内情的韩嫣来,顶多是爹心软架不住手足之情;可在知晓一切的邹氏来,便是满心慕的人从头到尾都在为了别的女人忙前忙后,这对邹氏来说何其心酸痛苦
“你爹是我选的,我明知道他心有所属,依然非要嫁他不可。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也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心理准备。”
邹氏唇角牵起一道忧伤的弧度,低声喃喃“平心而论,他对我很好了。他不我,我也没资格怨恨他什么。可我不能忍受的是,他为了花容为了大房竟然委屈我的嫣儿。他凭什么这么对待自己的女儿甚至韩茹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他竟还瞻前顾后。”
邹氏说着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韩嫣不忍极了,她松开邹氏的手,继续用帕子给邹氏擦眼泪。
擦得差不多了,韩嫣挽住邹氏的胳膊,轻轻将头靠在邹氏肩上。
她说“怪不得刚才娘见爹和大伯母在一起,会是那样的反应。”
怕是在邹氏来,花容是她永远无法企及的对象。
她是陪伴在韩攸身边的灯火,花容则是远在天边的月光。月光再远再遥不可及,人们却都仰头追逐月光,而无视身边的灯火。
而当有一天,她到花容拽着韩攸的袖子,那画面就好比韩攸终于触及了他心心念念的月光。
那么灯火还有容身之地吗
韩攸才答应过她,要试着改变,再也不偏帮大房的。可想而知,那样一幕对邹氏而言宛如最深重的背叛。只瞬间,她便愤怒绝望到极点。
现下,被韩嫣亲昵的贴着,听着韩嫣轻轻的呼吸声,邹氏慢慢的冷静下来了。
邹氏想,她可能的确错怪了韩攸。事实或许就像韩攸所说的,花容跑来孟府做不速之客,又闯到韩攸面前,求韩攸帮帮韩茹。
至于花容的解释,尽管和韩攸所言一致,但邹氏一个字都不想听。
邹氏厌恶花容。原因并非花容是韩攸喜欢的人,而是花容那女人她就不是个东西
柔弱,楚楚可怜,实则满腹心机,一肚子坏水说出来的话听着是为你着想,实则话里都是坑
瞧瞧韩茹那德性,花容又怎会是个纯洁无瑕的白花
也就只有韩攸这些男人,才会被花容的表象所骗,想要不遗余力的呵护她。
而在他们眼里,自己这种泼辣自立的女人,却是最不配得到怜的吧。
邹氏长长的喘了几口气,终于完全冷静下来。冷静之后便是难言的寥落,邹氏拍着韩嫣的手道“嫣儿,我没事。你爹这人我还是了解的,他不会说谎,他没骗我们。”
韩嫣道“我也这么觉得。”
一眼门板,外头韩攸还立在那里。韩嫣说道“娘,我去把门打开,让爹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