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终于见到了我的母亲,身着华服的美妇人懒懒靠坐在贵妃榻上。
怀里亲昵的拥着她最宝贝的孩子,我依照宫人交代的礼数,恭恭敬敬朝上跪伏礼拜。
头顶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响起一声懒散的回应,“起来吧。”
我的目光胆怯着迎上去,入目是一色娇养出的白皙和妩媚。
自惭形秽便立刻阴影一般爬上来,按下了我的头颅,再不敢主动看上一眼。
我被吩咐坐在几米开外的地方,距离更像君臣而非母女。
我的母后缓缓开口,隔着十几年光阴,全部言辞盛满的尽是无法掩饰的疏离。
可即便如此,那斟酌良久的浅淡关切还是惹恼了“妹妹”。
我的母后不得不哄骗着将她支开,等屏退伺候的众多侍婢,才肯移步到我面前。
打量了我半日,开口,嗓音里尽是失落,“终究是像你父亲多些。”
我不知该如何应答,只能低头沉默。
许是看到了我脖颈处的旧疤,她的语气才缓和了一些,“这些年你受苦了。”
“但是当初送你出宫,母后也是没有办法,不然你和清婉两个都活不成。”
“你能理解母后的苦衷,对吗?阿……”她皱了皱眉头,看我的目光也再次冷下来,似乎在为想不起我的名字而感到困恼。
“阿言,我的名字。”我小声嗫喏。
身后教我礼数的嬷嬷立刻正色提醒,“王姬,要记得说,回王后的话。”
我惶恐地补充,“回王后的话,我的名字叫阿言。”
话音未落,我的“母后”已经兴致缺缺地坐回去,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茶,红唇开合,否定了跟了我十几年的名讳。
“这个名字不好,改了吧。”她顿了顿,补充道,“随清婉好了,就叫清儿吧。”
我想说我还是喜欢我原来的名字,可是身后的嬷嬷已经开始扯我衣袖,“王姬,要跪谢王后赐名。”
我慌慌张张再次伏地。
“罢了。”听得出,对我她蛮失望的,“今日唤你来,是有一件事想与你商议。”
“你也知道,清婉打小养在本宫身边,身子单薄,心性更是纯良不谙世事。”
“我听说这些年,你也生在京都脚下,还在驯马场里找了份差事?”
“回王后,算不上差事的,我……”我是主子买来的奴婢,比不得雇来的伙计。
我的母后并没有耐心听我说完奴婢和伙计的区别和尊卑,急切地打断了我。
“这也没什么要紧的,我只是想说,时常有凛都来的客商去东郊马场挑选马匹,可有此事?”
“回王后,每年夏天是有些凛都客商……”
“那你可曾接待过他们?”她再一次出声打断。
“有过的。”我犹犹豫豫回道。
听我如此回复,我“母后”的脸色瞬间欢愉起来,忘了一眼一侧屏风上两只戏水鸳鸯,缓缓开口道,“既如此,那你自然要比清婉更合适去到凛都。”
“我若说要你替她嫁给苍凛王,你可愿意?”
她的目光从歪斜的鸳鸯绣图上游移过来,定定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