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源又缩回了椅子里,伸手往旁边一摸摸了个空,悻悻地收回了手,忘了这里不是自己的圣贤居,案几上无茶。
向门外看了看,不知道贴心的书砚或是听雨在不在,公子想喝口茶。
姬无良看着王源这习惯了养尊处优的习惯,嘴角露出了一丝笑,眼看着何儒华和辛林风风火火地走进来,自顾自地抢座位,然后把上没人坐的椅子拉偏,两个人,四只眼睛盯着王源目不转睛地看。
姬无良咳了咳,喊了声:“来人,让听雨上茶。”
王源被两人看得心烦,不,是看到这两人就心烦!
属苍蝇的吗?只要听到个“银子”就无孔不入?
听雨端着托盘进来了,辛林赶紧跳起来,伸手接过,何儒华也变了副面孔,端着一杯茶恭恭敬敬地递给王源:“公子请喝茶。”
闭眼深深闻了闻道:“上好的雨前龙井,好香,好茶!公子请。”
转头怒目看着姬无良,个看人下菜碟的!本军师来了多少次,喝的虽然不是茶叶沫子,但都是陈茶!
想到这,赶紧端起托盘里剩下的一个杯子,也不怕烫,一口喝下半杯,烫的在嘴里咕噜,却舍不得吐出来。
王源一下子心里就没了滋味,算了,和这些个人置气,太没意思了,说起来全都有一颗赤子之心,何必太较真了。
若他们手头宽裕,定然和柴济川一样的霁月风光,不差分毫。
姬无良垂眼,自己的属下都是这个样子的?是受了王源的刺激还是怎么了?以前不这么疯癫的!
一双眸子里的光泽意味深长。
辛林悄咪咪地躲在一边捧着茶杯慢慢品。虽然自己是辛家的嫡次子,从小到大用过不少好东西,但真正跟着姬无良这几年后,生活水平是一降再降,这样的茶,也是好久没舍得享受了。
何儒华缓过这个劲,咽下了嘴里热茶才看向王源道:“公子大量,之前的事是何某做的不对,给公子再次道歉。当时实在是没法子,又考虑咱们都是侯爷属下,是一家人,属下才敢这么做的,倒是欺负公子君子端方了。抱歉!”
何儒华正正经经地抱拳施礼,王源刚刚也想开了,身外之物罢了,若真能帮到那些可怜可爱的人,那就是最大的价值了。
王源站起来,抖了抖袍子,也是抱拳施礼:“何先生大义,若那些身外之物真的起了作用,能让那么多人安稳地过冬,是王源的荣幸。
只是,何先生若往后有什么想法,最好还是提前知会在下一声,可不可,能不能的,在下会有自己的思量。
先生这样胸怀大义之人,不要被一桩桩、一件件本来可以避免、却非要选择非君子手段而为的方式,慢慢腐蚀了心性和德行,长久之后容易生出心魔,那可就是侯爷的损失,是我们所有人的损失了。”
此话情真意切,不像一个小子所说,反而像一个德高望重的前辈在谆谆教诲失了小节的不肖子孙。
然何儒华却红了眼眶,自己家道中落,怀才不遇,于而立之年才得侯爷看重,以军师之重任相托,自己孑然一身,熬心竭力以报侯爷知遇之恩。
只是自己才能有限,军费支出年年不够,军需军饷拖欠越来越久,越来越多,无奈之下,已经昧着良心做了不少事了。
若不是今次被辛林当面指出,他并不认为自己这样做有错。为了大局、大义,私德略略有亏不算什么。
可是居然就有这么个人,并不是指责,却将自己一层层穿起来的护甲一件件剥落,直指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