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国公对墨珣的学识还是认可的,这就问起了,“明年的秋闱,你要参加吗”
墨珣“啊”了一声,险些没反应过来。这怎么听着仿佛考试接连不断啊想他之前几次考试都是与伦素程一道的,这回起来是只剩下自己了而且前天院试的通过的考生名录里头,一张榜上五十个名字,除了自己的,别个名字几乎都没见过。不过秋闱也是在建州城内考,仍由省学政主持,与院试的差异应该就在考试难度上而已。
想通了这点之后,墨珣点头对越国公说“参加。”在他来,反正早考晚考都是考,快点考完还省得继续被压着念。而且,他也需要一个名正言顺进怀阳城的理由既然欠了人因果,那就赶紧还完。还完了之后,再天道是要让他重新修道还是接着挨雷劈。他又不是那些个老赖,欠了因果不还,等临了了还要让因果主动找上门来。
再加上林醉本身,让墨珣十分好奇,他完全记不得自己曾经见过这样一个人物。何时何地他为自己做了什么事这些都是值得墨珣去深思的事情。
“哟。”越国公被墨珣这副笃定的样子逗乐了,张口就来了一句,“口气还不小。”
“我早上刷牙了。”墨珣当然知道越国公在说什么,但或许是跟越国公处得久了,他倒是跟越国公开起玩笑来了。
越国公果真被墨珣噎了一把,抿着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想说的话来,“有把握不”
“说实话。”墨珣对上越国公的脸,轻轻晃了一下脑袋,“我不知道。”就这次院试,墨珣拿到卷子之后的第一反应是这什么毛几毛巴的玩意儿;第二反应才是哦,出自某某某啊。他读得多不假,但大都是修道相关了,也就这两年才开始抓起四五经来,真要做到一眼扫过去便知晓出自哪本的第几章第几篇确实有难度。
许是见越国公满脸的鄙夷,墨珣才仰起头来,面容淡然,眼神却十分坚定,“但是,我会尽力。”
越国公嗤笑出声,“尽力可没用。”多的是考生尽力了,但不也多得是七老八十的童生有的人考了一辈子可都过不了院试。
这么说起来,墨珣小小年纪也算是科举中的佼佼者了。
墨珣直视他,见他正好整以暇地盯着自己,不由得挺直了脊背,“我既已尽力,若还是没用,那就证明我并不适合走科举这条路。”墨珣定定地着越国公,“人不能在一条不到尽头的路上走到黑,要学会及时止损。”
越国公笑意褪去,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半阖眼帘,好半晌才继续开口,“你小小年纪倒是感触颇深嘛。”
墨珣眼珠子黑漆漆的,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人,很是瘆人,但他仿佛并不知情一般继续说“我在石里乡的时候,有过一个教先生。”接下来的话,要再往下说,就不那么礼貌了。毕竟安秀才是墨珣的先生,世人又讲究一个“尊师重道”,墨珣要把人家的私事拿出来谈,十分不妥当。
越国公并不在意,其实他早就把墨珣的生平都探过了,自然知道他说的那个教先生是谁。那个安秀才让越国公十分好奇毕竟再往前,除了墨珣已经去世的父亲之外,墨珣应该是没有再受过谁的启蒙了。而安秀才能带出墨珣这样的学生,可见才学和人品绝非一般。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却连个院试都考不过
之后墨珣就不再往下说了,越国公一挑眉,向墨珣,两人对视了一番后,越国公禁不住笑了起来。“你早就知道了”
“嗯。”墨珣点头,他又不是真的七岁,假装不知道并不代表真的不知道。
“从什么时候”越国公有些诧异,墨珣这段时间都在他眼皮子底下,一举一动也都有人着。再者,根据查到的资料来,墨珣一直都呆在家里,不存在什么外出历练,那么这莫名其妙的阅历又是从何而来呢
墨珣稍作思考,这才答道“入住国公府之后不久。”
不是墨珣无的放矢,而是丁成英的态度很能说明问题一开始在船上,丁成英防墨珣防得紧,就算到了后来,师老赵老两位对墨珣表现出了友善,丁成英对他也是十分客套的疏离。但是进了国公府之后,丁成英的态度反而变了不少,虽仍是不太亲近,可也不像防贼一样了。
越国公没再往下问,既然墨珣能觉察出来,那必定是哪里出现了纰漏而他们自身却未曾发现。
不得不说,墨珣相当的机警了。
“老爷,谢大人过府拜访。”就在越国公思考问题的空档,管家在厅外通报了一声。
“哎这谢建阳,不用上衙的吗”越国公说话也没避着墨珣,这就径直起了身。
墨珣接了句“大概来吃午饭的吧”,就到越国公的脚步一顿,嘴里似乎骂了一句不是很好听的。
“那我就先回馥兰院了”谢建阳总归不是来找他的吧墨珣觉得自己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回馥兰院里头自己一个人用饭还自在些。这段时间他虽然住在了越国公府,但却不是每天都跟越国公一桌吃饭的,只有在越国公心血来潮遣人来传唤的时候才一桌。
越国公前脚刚迈出门槛,丢了一句,“回什么回,还不都是你引来的给我跟上了。”
墨珣无奈地点头,也跟上了越国公的脚步。
越国公性子有些风风火火,走起路来脚步也急得很,墨珣则一向是慢悠悠的惯了,这么不紧不慢地,竟也跟上了越国公的脚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仅一步之遥。越国公自己走在前头没瞧见,可一旁的丁成英却了个分明。
墨珣知道丁成英在旁边,他一走出前厅就把前院里所有人的位置都觉察出来了。丁成英不仅离得不远,还盯得紧,那道视线怎么都忽略不掉。墨珣便扭过头去对着他的位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丁成英原先与墨珣对过招,知道他有些功夫底子,却不想他竟还这么警觉。按查到的资料,墨珣应当是无处习武才对。他刚在思索墨珣的事,就对上了视线,面上一哂,还有些发窘。好在墨珣只是冲他点了个头便又跟上越国公朝大门口去了。
“谢大人。”越国公刚走出前院,谢建阳便已经由家丁领着进来了。他拱手,也不等谢建阳说话,便又开口,“谢大人真是闲来无事啊。”
谢建阳面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又堆上了笑,“特来讨扰一二,希望越国公不嫌弃才是。”
“谢大人。”墨珣紧跟着拱手对谢建阳打招呼。之前也见过谢建阳,没有行跪礼,因为他代表的越国公,不过现在他既得了生员身份,那就更不用行跪礼了。
谢建阳见到墨珣笑意又深了,端起了学政的架子,颇有深意地“嗯”了一声,“年少有为,不错。”
越国公差点当场翻白眼了,“不错”还要你谢建阳来说不过,鉴于之前院试名单出来的时候,是谢建阳派人来通知的,越国公知道他是在主动与自己交好,倒也没当着谢建阳的面埋汰他。“谢大人今日是”
“讨口饭吃。”谢建阳接话接得坦然,丝毫没有给人蹭饭的感觉。意识到越国公的抗拒,谢建阳又补上一句,“莫不是我连饭都吃不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