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文拿起来用手指弹了一下,把事情都捋顺清楚了,但是脑子还是不清楚。
比如她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如果不是世界,那是哪里
是真实存在的,老天爷她死得太惨了,给她重新活着的机会,还是一切都是她半死不活在床上做的一个梦
这里是她根据江容时不时在她耳边说的话构建的一个梦,还是那个世界的一切都是江容做的梦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是她让江容惦念了太多年,导致江容跟着她来到了这里,还是她在潜意识里她也疯狂地想念着江容,把江容给拉进了她的梦
江容还活着吗她又还活着吗
到底是谁影响了谁
哪个才是真的。
顾小文抓住了自己的头发,用自己的指尖不断搓着自己的头皮,想到了什么突然哼笑出声。
这个世界无论是真是假,大概都是她的主观更加强横一些,因为现实当中的江容,明明比她小了很多,她二十几岁搬离那个老街的时候,江容还是个发育不良的小孩儿。
可是在这个世界里面,江容却只比她小了三岁,模样和身材都是按照她的口味长的,要说不是她思想上希望他长成这样,那就没法说清两个世界之间的关联到底怎么回事了。
她有想念过江容吗想念过那个骨瘦嶙峋的小孩儿吗
顾小文自觉是没有的,她不恋童,当年给他吃的是他可怜,当狗喂来着,想来想去,唯一贪恋的,就是那个小孩儿会像条狗一样无论多晚,什么天气,都会等着她回家才进屋。
无言无语,无声无息,他们甚至没有问过彼此的名字,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
但是那一段记忆里面,江容确实是顾小文对那个住了多年的老街唯一的念想。
深夜醉酒走路都摇晃的时候,在哪个男人床上爬下来自己不把自己当人使唤的时候,那双贴在门缝里面的等着她活着归家的眼睛,是她在那段污泥里面打滚的岁月里,唯一的温暖。
她想过吗
顾小文扪心自问,一晚上都没有崩溃的情绪,终于在天光彻底明亮,阳光顺着窗外照进来的时候崩溃了。
她趴在这些纸张上哭得涕泗横流,她一辈子活得多么战战兢兢,连遗嘱都不敢指定给谁,又多么艰难又凶狠她到死也不让任何人在她身上渔翁得利。
更是多么惹人憎恨,即便是这么防备着,她也还是因为得到了太多别人终其一生都得不到的财富,被人害得没了命。
她一辈子遇见过那么多人,没想到到最后惦记她惦记到发疯的,是她曾经当狗一样施舍过几口吃的的小孩儿。
顾小文都快忘了自己怎么哭,她不会出声,早就懂得无论怎么疼,怎么难受,出声都没用,没人会在意,只会惹人厌烦。
但是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纸上,侵湿了她那些污秽的过往,和她求死不得的下场。
不过顾小文没容许自己崩溃太久,在太阳彻底升起之前,她擦干了眼泪,洗了脸,重新梳了头发,把一切都归位,把娱乐室收拾得干干净净。
然后回到了顾家换了衣服,甚至还遛了一只耳,吃得饱饱的,这才去了医院。
早上九点,顾小文到了住院区的时候,江容重新拍的片子都出来了,还是那个结论,没什么事儿。
连许双都专门过来了,在住院区碰着,顾小文顺便把靳兴国妈妈的事情和靳兴国和之前那刘建业之间的事儿都跟许双提了提。
“他找你说什么,你只需要按流程办事就好,”顾小文说,“他也是个不容易的人。”
许双现在其实已经不需要再听顾小文的,但是他倒是愿意帮忙,顾小文和许双说完,回到江容的病房,就听白康城说,“大夫让你再住一天观察,早上不是还头晕来着”
“我让汪阿姨”
“我来着吧,”顾小文说,“康城哥,我今天请假了,我着江容就行。汪阿姨那么大年纪了,就不要来回折腾了,昨晚上估计她也吓坏了。”
白康城捏了捏眉心,了江容一眼,江容没有什么反应,他点了点头,但是还是把她叫到外面专门说话,“你们俩又吵架啦”
顾小文不知道江容说没说什么,她就含糊地应了一声。
白康城着她,指着她下巴侧面说,“这儿青了一小块。”
“哎,”白康城着顾小文明显泛红的眼睛,说,“你们俩的事儿我不管,吵架这事儿吧,吵过就算了,但他要是跟你动手,我”
“没有,”顾小文说,“没动手,他”
她深吸一口气,说,“他不跟我动手,是我不小心磕的。”
白康城松了口气,“那成,你俩聊聊,俩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