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疏的话,仿佛似一块大石头扔进了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是啊,家的家主若是无能,是可以换的!
当年承厚不就是用他亲爹年纪已大,没有精力再料理族中之事,是以才被自己的亲儿子给换下来的吗?
家四十年前的辉煌啊……族中有老人像是回想起四十年前,前前任家主燕京还没卸任,虽不说顿顿有肉吃,但那时候的日子是真的好啊。
后来燕京忽然暴毙身亡,山衡接任家主,家的日子忽然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人们低着头,似乎若有所思。
“还有科举考试之事!”家老秀才山君神情激动,“若是能让圣上松口,恢复我们家参考的资格,老朽死也瞑目了!”
“娶妻,娶妻。我没有别的想法,我只想娶一个妻子。”有人声音低微的说。
族里没有娶妻的男子越来越多了。
忽然之间,仿佛人人都有了推翻家主的想法。
承厚仿佛老了十岁:“好,好,如你们所愿,你们想怎样就怎样,我不管了!”
他说着挤开人群,疾步离开。
人群忽地没了声息,人人面面相觑。
“还是,还是等两位叔公入土为安再说吧。”有人提议。
无人回应。
“今晚先散了吧,大家都累了。”承德说。
人们像是蓦地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的离开。
灵堂里只剩下山微叔和山中叔的至亲守着灵。
承疏埋头烧了些纸宝,忽然起来不知对着谁说道:“我去一下茅厕。”
剩下的人里,就他的辈分和年纪最大,谁也不敢多抬眼看他。
将近五更天,夜越的冷,家的房屋高高低低、密密麻麻,一间挨着一间,有的透着光,大部分都是黑漆漆的。
承疏脚步轻轻、熟门熟路的进了一道巷子。
再撩开厚重的、带着些脏污的帘子,暖和的空气便朝他汹涌袭来。
屋中人看他,露出和善的笑容:“承疏,你这次做得很不错。”
承疏的手上,多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趁热打铁。”那人说。
承疏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你可得答应我,若是事成,便要给我爹修坟的。”
“那是自然。山微叔功劳最大。”那人说,“好了,回去吧。”
在另一处,灵堂里生的事情,被怀铭仔仔细细的说给了阿娘罗氏听。
罗氏仔仔细细地认真听着,好半响没有出声。
怀铭有些忐忑,最后才听得阿娘说:“虽然对你阿爹不好,但对你来说,却是难得的机会。你放心,只要说成你的亲事,这家的家主之位,定然是你的。”
阿娘这一番话,让怀铭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公鸡的打鸣声响起时,离州城上空乌云密布,下了一场细雨。
细雨随着冷风四处肆虐,钻进那些填不上的缝隙中,仿佛更冷了。
虞香珠猛然睁眼,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比平时要晚一些。
她给表姑熏安神香,她自己也不知不觉睡沉了。
虞香珠转头,看到表姑仍旧沉沉睡着。
她轻手轻脚的起身穿衣,严严实实的将头梳成两半,绾成髻,再用头巾分别包好。
她今日要制香,头这些要梳好,万万不能影响了香品的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