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早膳,陪老太太说会儿话,周斯年就起身告辞了。
穿过花园,红椽还在二门那儿等着。
老远见周斯年过来,连忙小碎步迎上去。小跑着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垂头敛目盈盈行礼“世子爷。”
周斯年负手站定,眉心蹙成川字“到底何事”
他素来都这般脸色,冷漠又高不可攀。红椽虽然委屈,咬了咬唇也没多想“长公主殿下有事请世子过去,昨儿已经在等了。世子爷若是无其它要事,请随奴婢过去朝晖堂一趟。”
萧媛找他一向不会有好事,但周斯年管不住自己的腿。
踏上朝晖堂主屋的台阶,就见长公主身边的两个一等嬷嬷都站在长廊灯笼下满面焦急的。着他的身影近了,不顾身份体面地急喘喘地跑过来,胖墩墩的脸颊肉一颤一颤的,着更显焦慌。
周斯年以为出了什么事,心下一凛“怎么回事”
“世子爷,世子爷”
张嬷嬷附身行了一礼,急忙道“殿下说是打听到漠北那边有斯雅公子的遗物,她从昨儿就茶饭不思,盘算着向陛下请旨亲自去漠北。漠北那地儿太远了,沿途又危险,世子爷您快去劝劝殿下啊”
方嬷嬷也急得满嘴燎泡“殿下两天滴米未进了,世子爷您快去劝劝,再这样下去她身子受不住的”
因为长公主从未认可周斯年驸马的身份,连带着她身边的嬷嬷宫女便不曾改口。周斯年早已习惯了这样,闻言只是皱了眉头,大步踏入主屋。
萧媛半趴在罗汉榻上,墨发披散在肩头,不曾洗漱也不曾梳妆。
手里握着个匕首,她专心致志地抚摸着。周斯年进来,甚至站在了她的身后,长公主也连回头一眼都没,就像是没他这个人一样。
周斯年见她这般作态,焦灼的心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凉透的心只剩下麻木。
“这次又想胡闹什么”
周斯年突然觉得很疲惫,年少的恋在三年寒冰般的冷漠浇灌之下,只剩下令人难堪的残渣,“萧媛,你莫要忘了,你早已不是高坐丰兴殿的公主殿下。你是我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周氏的宗妇。”
然而,他并没有得到丁点儿回应。
萧媛痴醉地着怀中匕首,手指摸着上面的红宝石。一双冷漠的凤眼此时正细细地观着上面的纹路,温柔而神情,就像在当初那个鲜衣怒马的骄傲少年。
“萧媛”
周斯年也不知道素来能忍的他为何今日忍无可忍,他冷冷地盯着长公主,矜淡优雅的表情裂了缝。三年来的点点滴滴仿佛在眼前转,质问便脱口而出“若是不愿背叛长兄,你当初又何必嫁我”
长公主抚摸的手指一滞,终于分出一丝心神到身后的人身上。
“你也可以拒绝不是吗”
艳丽的嘴角缓缓勾起,冷漠又讽刺,“本宫说过,若是不愿,你大可拒接懿旨。”
“而且,宗妇本宫并不稀罕”
萧媛紧握着匕首,着周斯年的眼神像在一个小偷。若不是斯雅战死,定国公府世子爷哪里轮到他周斯年来当
“像你这样只会耍弄心计手段的酸腐文人”
萧媛着处处清雅处处尊贵的男人,只觉得越发刺
眼,斯雅征战沙场一身伤疤,直至战死沙场。而这个人,却顶着别人用血肉拼来的权势在背后搅弄风云“哪比得上斯雅一丝一毫”
周斯年呼吸一窒,广袖中手渐渐蜷握了起来。
他的长兄,定国公府嫡长子周斯雅,是他们周氏一脉人心中提都不愿提起的伤痛。惊才艳艳的少年死在飞腾的开始,这么沉重的伤口,府中长辈花费十年才艰难愈合。而萧媛的做派,时时刻刻在撕周家人伤疤。
周斯年觉得厌恶,厌恶这个充满压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