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为难,徐启儿大概明白了,除徐明子以外,还有两个本家亲戚惦记过他怀里的银钱,虽说今日裴厌为他出了头,可难保日后又生出事来。
于是他心一横,恳求道:“这钱我拿着总招事,万一又有来抢钱的……兰哥哥,你帮我管着,我若有用钱的地儿,就去找你。”
苗秋莲听见,心里有些打鼓,若叫人以为她兰哥儿和姑爷昧了人家钱怎么办,这启儿也是的,怎么敢把钱给别人。
不过再一眼还在低声唉叫的徐明子,就明白他为何这样说。
徐世文和其他人也想通了这点,他向徐启儿若有所思,别说,这好像真是个法子,就裴厌这脾气,谁敢在他跟前耍横。
只是有一点,谁知道这钱给出去还能不能要回来。
徐启儿急中生智,开口道:“兰哥哥,我把钱交你保管,是信你才这样,你就答应了吧,算我求你了。”
他不断恳请说好话,围观的人也觉得可怜。
顾兰时有点为难,只好去裴厌,他心里也知道徐启儿其实是在求裴厌。
“还剩多钱?”裴厌面无表情问道。
徐启儿有点怵,咽了咽口水说道:“一两二钱,上回、上回花一钱买了?读面。”
裴厌记得当初里正给他时是一两三钱,数目对的上,开口道:“我们帮你管着也行,但有个条件,这钱我收了之后,你每次来要,要了多少,回来都得告诉四邻或里正一声,要完为止。”
徐启儿立即点头:“好好。”
他忙不迭从怀里掏出散碎银子递过去,眼瞅着裴厌接了以后,才堪堪喘过一口气,心里也安定下来。
苗秋莲有点不放心,可她不好开口,见事情说定了,只得作罢。
“走走,散了散了,该下地下地,再耽误太阳都出来了。”徐世文一边往外走一边笑嘻嘻同相熟的人招呼,至于地上的徐明子,他才没那么好心去搀扶。
“还不快滚。”裴厌走之前一眼徐明子,声音冷厉。
徐明子常常惹是生非,也跟不少人打过架,可从没像今天这样势弱,心里知道厉害,连嘴皮子都不敢耍,忍着疼痛爬起来灰溜溜跑了。
回家之后,他夫郎于香草等着他要钱回来,地也没下,见他如此狼狈,连忙问出什么事了。
徐明子一下子恼火起来,骂道:“死娼妇,若非你撺掇,老子也不至于挨顿打。”
于香草冷笑一声,不甘示弱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倒撇个干净,走时的威风霸道哪里去了,还不是给人打了嘴,倒拿我撒气,混账汉子,我真做了娼妇,你头上有几顶帽子戴!”
徐明子气得一伸手打在他脸上,于香草早就防着这一手,急得往后退一步,脸颊只堪堪蹭到手指头,但也划了一下。
徐明子抻到受伤的胳膊,倒吸一口凉气直骂娘,捂着胳膊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实在疼得厉害。
于香草见状,知道他身上必定有伤,一下子得了势,怒目圆睁,叉腰骂道:“没脸的王八羔子!只会拿我出气,我倒问你,平日来的厉害哪里去了,叫人打成这样跑回来,你也不怕臊!”
他口中脏话还夹着下三路的腌臜东西,指着徐明子鼻子一通谩骂揭短,最后怒气冲冲问是谁打的,还阴阳怪气说自己嫁个汉子不中用,还得他这个夫郎上门去骂,架势十分蛮横。
然而在听到徐明子十分不痛快地说出裴厌两个字后,一下子就如被掐住脖子,气焰登时就灭了。
他二人嘀嘀咕咕骂骂咧咧好一阵,终究不敢去找裴厌茬,至于徐启儿手里那点钱,再眼红也只能嘘声叹气作罢。
晌午,听说这件事后,徐连子一开始怒不可遏,在心中暗骂,徐明子嘴上说得好听,一起要了钱平分,却一大早背着他自己跑去了,王八狗东西,竟想独吞这笔钱。
他俩曾一起找到徐启儿说帮他拿着钱,只是一直没要到手。
然而在听到徐明子被裴厌打了后,徐启儿也上赶着,巴巴儿把钱给了裴厌保管,小算盘一下子破灭了,他心中十分惋惜,但还是歇了心思,哪里敢去问裴厌要钱,还要不要命了。
至此,蠢蠢欲动想欺负徐启儿兄弟俩年幼的人,都不敢再打主意。
山坡上,顾兰时打着火把往上走,听见山下树林里一些半大小子咋咋呼呼的声音,忍不住回头去。
树林葱郁,只能见树荫缝隙里有不少火把闪过,人影不太清。
夏天晚上比冬天热闹多了,都是来摸知了牛的。
裴厌胆子大,拎起柴刀说山下林子人太多,还得抢着摸,于是他俩就带着防身的家伙往山上走。
一到晚上,村里不少人都会叮嘱家里小辈不要往山上跑,万一碰见野兽,可不是闹着玩的。
顾兰时跟上前面裴厌的脚步,他俩也不往深山里走,进山一段路后就停下,往旁边树林里一边走一边用火把在地上树上都照照,时不时就能现刚出洞的幼蝉。
山坡上不止他俩,还有别的人,能见远处好几个火把影子,估计都是大人,小孩若敢随便上山,回家挨顿打都是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