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多亏了大家要配合燕老将军演戏的好,所以何子萧至今不知左玟等人的身份。还把他们借宿时说的“投奔泉州的亲戚的外乡商人”,这一言辞,信以为真。
若似燕老将军昨日把“左小状元”之类的称呼喊出口,何子萧如今就不会有这般胆子了。
这何子萧死而复生的事在当地也算得出名,当地知县从旁边的差役口中,很快就核实了何子萧的身份确为太史官。又听左玟这边说是商户子,还是外乡来的,那态度顿时就有些微妙了。
县官虽小,排场可不小。在以县当地百姓心中的权威还是相当大的。
那知县收了两边的状词,整理好冠服,坐于“明镜高悬”的匾额下。热闹的百姓都被挡在了仪门外面,却还是伸长颈子,试图往里面瞧。
有交谈的语声传入。
“好俊俏的郎君,怎么会是土匪”
“呵,有这等容貌还需要入室抢劫么。别是想要强不成,倒打一耙吧。”
“那位太史官,就是前些日子死而复生的奇人么阎王爷都不收他,定然不凡。你们不要光脸嘛。”
左玟往外瞥了一眼,心道群众的智慧果然不可小觑。这么快就有人猜出了真相。
升堂的场所自然不能这般喧闹。衙役们口喝“威武”,杀威棒咚咚咚点地,敲得人心中忐忑。大人再把那惊堂木一拍,好不威风。
两旁的牌仪竖起,为“回避”“肃静”。四下里的动静就很快平息了。
那知县喝道,“堂下何人,所告何事”
左玟不语,气定神闲的模样。任由何子萧先发挥。
那何子萧恨恨了左玟一眼,又往地上一跪,用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语气大声喊,“大人,你要为下官做主啊。”
一句冤喊完,那何子萧便开始了讲述。
在他口中,他何子萧就是农夫与蛇中的农夫,狗咬吕洞宾中的吕洞宾。
本是好心收留了星夜赶路的左玟一行人,免除他们夜宿荒郊的境遇。谁料半夜熟睡之时却被屋内的动静惊醒,发现是左玟等入室行盗窃之事。
何子萧身为读人,胸有正气,自然是呵斥了他们。谁料左玟等半点不惧,反而把他和好友黄九郎绑了起来,威胁他交出财物。何子萧不肯,大骂左玟几人忘恩负义之举,惹怒了“贼人”,竟是残害他的肢体断根泄愤。
当何子萧说他不惧生死,言当地的知县大人不会错漏一个坏人,定会为他主持公道之时。左玟几人似乎感到害怕,合计一晚上,给他定下了一个反诬告的毒计。准备先一步到县衙告他强奸罪。还对他屈打成招。
他忍辱负重,装作任命,实则是要到县衙再请知县主持公道。
这何子萧生前也是个读人,字字句句说得声泪俱下,感染力十足。尤其是他怒斥贼人的大义凛然,全心信任知县的暗夸吹捧,黑白颠倒的话语,如若左玟不是他口中的贼人,都想要拍手称好。赞他何子萧一句英豪。
想想这人昨夜被吓得尿裤子的模样,当着要感叹一下人性之多变。
一番话说完,莫说知县被捧得很开心,外面围观的百姓也要信了何子萧的话。
纷纷道,“太史官真是坚贞不屈啊。”
“堪比古之那谁来着就是也受了宫刑的那位”
“太史公”
“太可恨了,长得那么好,怎么就不做人呢”
“断子孙根得是多大仇啊,变态。”
“别说,除了两个年轻的,其他几个凶神恶煞一就像是土匪。尤其是那个老的。”
站在左玟旁边的燕老将军捅了捅她,又拉过陆长庚,小声道,“瞧见了吧,你们往后遇到这些的时候还多着呢,今天的都不算什么。先适应适应。”
陆长庚抿了抿唇,叹道,“皆因民智未开,才被小人愚弄。”
左玟却笑,“百姓不过热闹罢了,像墙角的草随风摇摆。陆兄不必挂怀。要我说,何子萧的主戏还是上面那位呢。”
这何子萧的算计其实算不上深远。临时想出来的说法也存在很多问题。但他有一点聪明就在于他利用了自己的官身,抢先一步讨好了县官和围观的百姓。百姓不会考虑那么仔细,而有官官相护的潜规则与其吹捧话语的加成,知县就算察觉到什么,也不一定会说。
士农工商,阶级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果不其然,听完何子萧的讲述,知县又传自称为何子萧好友的黄九郎问话。
黄九郎一届小妖,被县衙的威慑压得喘不过气。但为了情郎,还是忍住想要变回原形的痛楚,在堂下恭恭敬敬回了话。
低着头,不敢左玟,嘴里道是,“太史官所言皆属实。”
有人证,也有伤势摆在那儿。
何子萧打得报仇的好算盘,在大周,若窃盗临时有拒捕及杀伤人者,皆斩;因盗而奸者,罪亦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