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听罢又是一拜,再抬头时眼眶红红,哽咽道:“娘娘,我家那个不成器的东西竟瞒着与田家小子私定终身,现如今肚里还踹了个小的……兰贞……”
“什么?”傅氏脸上一阵乍青乍白,嘴角张了又张,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
孟氏跪在地上嘤嘤哭着,她当初让那丫头与田家小子做戏,可谁能想到那丫头竟能这般狠下心来对自己,前几日让映雪递了话来说月信未至,她让白妈妈搭脉一瞧,虽说脉象弱了些可就是喜脉无疑,她也没细问只能挺着肚子进宫来求情。
傅氏以手扶额,若不是傅诗云死活不愿她也不会退而求其次去选傅婉凝,想着她自幼无依无靠,又是个愿意服软的性子,就不计较其是庶出了,傅川松向来都是个见利忘义的,八年前她们一家失势,退亲也情有可原,可现如今不过是晚了些时日,那丫头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真让人匪夷所思,一个是皇长孙一个是商户子弟,傅氏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可说到底那丫头姓傅,是她们傅家女儿,此刻傅氏即便心中有气也没处去撒。她长长吸了一口气,强打起精神:“无论如何二郎媳妇也先起来罢。”
“若没记错,先前与颢儿退亲之后,婉凝便与那田家小子说了亲是罢?”
孟氏方才坐下又站起身回话:“正是。要说那田家三郎也是个痴心的,也不知何时见过了婉凝便对外头宣称非她不娶,日前……”
她无力摆手:“想来两个孩子是有真情的,事已至此我也不好再说什么,这门亲事就作罢。”
孟氏如逢大赦,纳头便拜。
“二郎媳妇快起来罢!”傅氏轻叹:“说白了,咱们到底都是一家人怎么样都好说,只是婉凝那孩子虽说不是你亲生的,到底在你屋里养了这样多年也跟亲的无异,她虽做出这档子事来,但你是做长辈的也要大肚些。”
孟氏哪能不知这话里的意思?太子妃娘娘是拿话点拨她呐,让她不要记恨婉凝把她风风光光嫁出去。
孟氏先以帕擦泪方又是一拜:“娘娘放心,凝儿与我与亲生无异,我尽心尽力教养她这样多年,没成想……”
“她本就是商户之女,原也不是你一手带大的,眼界是窄了些,你悉心教导她,费心费力去寻好师傅来教导她也是知晓的,说到底这事怪不得你,是她自己没福。”
待到孟氏走了,林嬷嬷方才给傅氏进了盏茶,傅氏接过茶盏叹了又叹,忽然将茶盏连茶往地上一掷,只听“哐当”声响,才觉心中顺畅许多。
“娘娘!您何苦拿别人错处来惩罚自己,左右您平日里就不上那二小姐,现下倒好了,省得以后在跟前整日惹您心烦。”傅氏睨了林嬷嬷一眼,才接过她重新递来的茶盏,一口热茶下肚,只觉酸甜适口满嘴果香,心中那股子恶心劲儿才稍稍好了些。
“说到底孟氏原不是婉凝亲娘,出了这档子事若让别人知晓也是我傅家面上无光,嬷嬷不知,方才听了这事就似一块牛皮糖死死扒在我心口,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那是娘娘心善,到现如今还顾念着母家,只是二小姐向来都是个自私性子,也不知这事可有外人知晓,就怕到时候要委屈了安平县主。”
傅氏呷了口茶:“孟氏肚子里那个还未落地,想她也不敢作妖,你派人去守着,那丫头肚子耽搁不了,估么也要不了多久就要出嫁了。”
林嬷嬷领命欲走,傅氏又道:“明日你去遣人传信,让侯爷进宫一趟。”
……
傅婉凝嫁人了,嫁得悄无声息,连着草帖子、小定、大定、下财礼、过大礼拢共也不过半月。
傅诗云还是在她快要出门时才得了消息跑去远远见了一面。虽说是二房嫁女可别说府中就连二房院里也见不着一点儿红色,而二伯也没来送嫁,单单只有孟氏挺着肚子送她出门。
夏荷向四周了,忙慌慌凑到墙根,好半晌才扁嘴走回来:“不说那田家三公子对二姑娘是一见钟情,怎么也没见有人前来迎亲?”
春杏笑道:“你平日里不是最见不得二姑娘那般假惺惺模样,这会子竟还怜悯起人家来了?”
“总归是女儿家出嫁,像这般冷冷清清的我还是头一遭见呢。”夏荷又往傅诗云跟前凑了凑才悄声道:“我还听人说二姑娘出嫁只带了映雪一人,绿绮叫她老娘领走了,丹枫和芳菲却不见人影了。”
“那芳菲又不是家生子本就是外头买来了,让家人要回去也未可知,丹枫老娘不是就是庄子里的婆子吗?你若想她塞半吊钱与门口小厮让去问便是。”
“呦!县主什么时候来的?怎光在后头瞧着也不过来送送你二妹妹?”孟氏由白妈妈搀着走下踏步。
春杏夏荷忙垂眉敛目站到傅诗云身后。
傅诗云上前向孟氏福身一礼:“二婶婶可还安好?母亲说二婶婶就快临盆,让我们别去打扰,许久未见二婶婶气色倒是愈发好了。”
“我家夫人是外头好,里头弱,现下又出了这等事情,强打着精神熬了半个月,现下都快生了,整个人除了肚子大些,身上瘦的是一点肉儿都没了。”
白妈妈一脸心疼,替孟氏整理衣衫。
孟氏轻拍白妈妈手:“哎呀!妈妈说这些个做什么,倒叫小辈听去笑话了!”她笑着向傅诗云:“今日是婉凝大喜之日,院里备了好些喜糖喜酒,回头我差人给县主送屋里头去。”
“那就劳烦二婶婶了,让我也多沾些二姐姐的喜气。”
孟氏由白妈妈搀着走了,傅诗云望着几人身影默默摇头,傅婉凝性子她怎会不知,要让她心甘情愿嫁给田三郎背后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即便如此她心中免不得也多了几分惆怅。
都是没娘的孩子,田家虽说是商户,可到底是城中屈指可数的富户,而她呢?
正肚子思忖之际忽听身后有人传话。
“县主,侯爷叫您去房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