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瞿式耜看着手中的书信,眉头紧皱
许久,瞿式耜才放下书信,看向等在堂下的吴继嗣,开口说道
“这封书信发给丁大人和吕大人了吗”
“未曾,王爷说了,上次行事孟浪,思虑不周,竟引得前朝的大人们齐齐前来,是以王爷让卑职先把书信发给瞿大人”,吴继嗣回答道
“那丁大人和吕大人呢”,瞿式耜皱眉问道
“王爷说了,待瞿大人看过书信后,由瞿大人决定是不是要把这封奏疏发出去”
“若是瞿大人觉得可以发,那卑职就把剩下的两封信投给丁大人和吕大人”
“若瞿大人觉得此事不可,那请把书信交还卑职,就当这封奏疏从没有发生过”
吴继嗣从袖中取出两个信封摆在桌面上,信封与瞿式耜手边的一模一样,只是上面写的却是丁魁楚,吕大器的名字
“王爷让我决定?”
瞿式耜听到吴继嗣话语,非但没有高兴,反而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是,王爷交代过,瞿大人是桂省旧臣,久历封疆,处事精熟,所述所言,必当恰当”
“王爷说国家板荡,正是群策群力,齐心用命之时,若是瞿大人觉得如今朝堂稳固,瞿大人可总理朝政,协调阴阳,凝聚上下人心,那此封奏疏便无须发出”
“若瞿大人觉得此时国事维艰,左右有所掣肘,或可收揽遗贤,待朝堂群贤必至,则邪氛自消,家国人心也自可凝聚”
吴继嗣不偷偷瞄了眼手中的小抄,确认自己没有遗漏话语,这才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
王爷交代的话太多,时间也太紧,要不是他老吴有几分急智,还真应付不过来
瞿式耜听完话语,却是久久不言,闭目沉思
桂王的意思很明显,所谓桂省旧臣,便是认为他是可信之人,似有引其为心腹的意思
但瞿式耜却并不为桂王这种暗示而欣喜,他久历宦海,听过的奉承暗示许诺数不胜数,知道最不可信的便是所谓的期许人言
桂王后面的意思则更加明显,他不了解朝中的局势,但国家动荡,此时朝中必须上下一心,以图国家兴复,这是他桂王对朝堂的要求
而这封奏疏就是桂王在向他问政,在问他瞿式耜,你到底能不能把握住朝堂的局势
如果不能,那就按奏疏中所言,赶紧招在野的众臣入朝,平衡局势
瞿式耜看着窗外的天空,目光悠远
他能把握住朝堂的局势吗,他怎么可能把握的住朝堂的局势
丁魁楚掌握两广总督府的钱粮,如今朝堂上下的开支运转,全靠总督府维持,丁魁楚有兵有人,他拿什么制衡丁魁楚
丁魁楚已经有几次在向他试探,丁魁楚已经准备想做新朝的内阁首辅大学士了,而给瞿式耜开出的价码则是吏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
这个条件对瞿式耜来说,自然不可谓不丰厚,从一个桂省巡抚,一举入阁,更是身兼吏部大天官,当真是一飞冲天
但国家名器,当经朝野共推,如此方是正制,不然何以服天下人心,这是可以私相授受的东西吗
瞿式耜想反对,但他根本无法阻止,因为桂王继统的事情,必须要丁魁楚同意,才有可能推行下去
在桂王继统,与丁魁楚违例升任首辅之间,他只能选择前者,大统正,则人心方可聚,枝叶方可修
瞿式耜凝视着远方天空,思绪却已经从这件事上移开,不自觉的飘散开来
这桂王行事与先前简直判若两人
调焦琏入京的事情,丁魁楚吕大器等人几乎认定了是他瞿式耜在暗中筹划,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全然是桂王自己的主意
想起桂王当日在堂中与三人言语争论的模样,他忽然想起一句话来,智足以拒谏
再看看如今这封奏疏,以及眼前这送信之人都未发觉的隐藏在背后的机谋
这些隐藏的手段极为老辣,完全不似一个年轻人该有的手段,抛开他瞿式耜自己的得失,若只是旁观这封奏疏,连他这个积年老吏都忍不住暗中叫好
他忽然觉得桂王和印象里的一個人竟如此相像,如果忽略了朱朗的样貌,他简直以为自己面对的是已经大行的崇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