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叫黄超强,是来找苏清河的。
据老太太介绍,老爷子是她堂妹的丈夫,沾了亲,苏清河应该喊他姨公。末了又提一嘴,老爷子以前是南岭镇的主官。
着茶几上一次性纸杯里浮着的烟头,苏清河眉头皱了下,见白芷和小家伙没在厅里,才稍稍松口气。
黄超强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苏清河身上,自然察觉到苏清河的表情变化,有些尴尬笑了下,提议到外面走走。
苏清河自然应允。
刚走出院子,黄超强就掏出了香烟,抽出两根往苏清河这边递来。见苏清河拒绝,便塞一根到嘴里,剩下那根塞回盒子里。
“抽一辈子了,瘾大。”黄超强点燃烟,吸了口,“去旧井地走走?”
果然是冲着大棚来的,不过想想也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大棚完工这天来。
施工队已经离开了,双塘村又回到了平静中。
下午快五点了,日头西下,一抹夕阳打在鱼塘里。村里炊烟袅袅,鱼塘里不知道谁家的几只鸭子游着。
黄超强着,感慨:“也不知道几十年后,还能不能到这样的光景。
以前啊,总叮嘱要孩子们好好读,千方百计都想把孩子们送出去,不用跟我们这样,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
现在好了,孩子们都走出去了,在外面安了家,却又想着他们回来。”
苏清河没有说话,就安静听着。
黄超强又接着说:“现在生活水平是上来了,家家楼房,户户有车。你,这一栋栋的,盖得多漂亮啊!只是可惜啊,那么好的一栋房子,空着没人住。”
地不种,房空着。
这种现象在农村是越来越普遍了,没办法啊,生活水平提高了,但消费水平也高了。仅靠种地是维持不了一家老小开销的。
人活着,不仅仅是解决温饱就可以了,孩子上学、老人病……哪一个不需要钱?
到了旧井地,着眼前恢宏的大棚,黄超强呆呆了一会儿,“我来过几次了,每一次,都觉得气派。听说你要在大棚里种草莓?”
苏清河点头,“目前是这样决定的,但有可能也会种点其它蔬果。”
“我这几天找人问了下,草莓产业的前景很好。”黄超强又掏出一根烟了,点上,“你既然下了这么大的成本搭建大棚来种草莓,我相信你也有过调查,你觉得我们南岭镇合不合适大规模种草莓?”
苏清河傻眼了,苦笑道:“姨公,这你就想错了。我种草莓是突发奇想的,一是我婆觉得我在家不干点事人会废了,二是我老婆喜欢吃。”
黄超强闻言一愣,着面色不像作假的苏清河,狐疑问道:“真的?”
“这有什么好骗人的。事实上,从作出决定到租地、搭棚,我都没有考虑过其它问题。都是用我自己的钱,亏了我也不用对谁负责,顶多就是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苏清河说。
“就没想过销路的问题?”
苏清河认真了一眼黄超强,“姨公,如果你是受人所托,不妨让他直接来跟我谈。”
黄超强悻悻然,“确实是有人拜托我来探探你的口风,但你要相信,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南岭镇发展得更好!”
说到后面那一句,他的语气严肃又真诚。
苏清河不得不信,眼前这位老人,在任期间曾把南岭镇带到一个现在都可以说是后无来者的高度——连续九年被评为市农村综合实力十强镇。
他生于南岭,长于南岭,他就像南岭的群山,沉默不语着逐渐落后的南岭。
夜幕将临未临,依稀可见黄超强萧索的背影。
苏清河深深吸了口气,他这些年是积累了不少资产和人脉,哪怕回老家后也无缘无故绑定了一个系统。
但他终究不是神,南岭还是那个被群山环绕的山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