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接电话之前,江轶已经习惯性叹了一口气。
为了不吵醒室友,他只能出宿舍接电话。
虽然天气已经转暖,但夜里还是冷,他只穿着单薄的睡衣睡裤,站在楼道里,背倚着冰凉的墙壁。
“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死在外面不回来了是吧,你也想像你爸一样,甩掉我这个累赘?”
“妈,你说什么呢,今天太晚了,我明天一定回去。”
“哈,你也知道天晚了,那你知不知道每天晚上我都睡不着,夜夜醒着到天明,你们父子两个,正睡得香呢吧。”
江轶怎么可能睡得香,他本来就不容易进入深度睡眠,如果他要是真睡着了也不会接到这通电话。
“你们倒是睡得香,整天什么事都不用想,这么大一个家都甩手给我了,谁都不管,让我来当这只看门狗,你们什么都不管,哈哈哈哈,你们都好潇洒啊。”
紧闭着眼睛听着这一通咆哮,江轶都觉得母亲那张狰狞恐怖的脸就浮现在自己眼前,他感觉自己喘不上气来。
“妈,你别这样,我明天就回去陪你。”
“陪我?你情愿的吗?要不是我给你打这通电话,你都把我这个妈忘了吧?呵,翅膀硬了,就想着远走高飞了,不想想十几年来我为你付出多少?我牺牲了多少?啊?”
眼见母亲又要暴躁起来,江轶赶紧安慰:
“对不起妈妈,这段时间我确实没有照顾到你的感受,以后不会了。”
“你要是真担心我,你也不会从家里搬出去,躲着我。”
江轶沉默了。
他确实是躲着母亲,在家里有什么好呢,谁见了谁都是不开心,在家里,他感觉自己真的快要窒息。
离开家,逃离家,逃离母亲,是出于一种求生的本能。
听起来有些矫情。
江轶轻嗤一声。
挂断电话,江轶在门外站了很久。
看着外面天上惨淡的几颗星辰,江轶觉得一切都了无生趣。
门突然从里面拉开了,张亮半眯着眼睛从里面走出来,踏出门的那一刻,猛地瞧见旁边似乎有个人影,差点被吓得蹦起来。
“我靠!……江轶。”张亮被吓得眼睛都睁大了,“你怎么起来了,草,吓死我了。”
江轶偏过头微笑着看他:“刚去卫生间了,正要回去。”
“我正要去呢,你先回去吧。”
张亮的出现打断了江轶的思路,但是并没有拯救他坏掉的心情。
……
翌日,江轶硬是挨到晚上才动身回家,回家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种痛苦,一种折磨,因此他想尽量把这样痛苦折磨的时间缩短一些。
江轶从伸缩门和墙壁之间的狭窄豁口挤进小区,他们家小区的年代实在有些久远了。
楼道里感应灯坏掉了,不管踩多大力气灯都不会亮。
就像有些事情你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你就是无力做出改变。
江轶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老旧合金门出咿咿呀呀的响动。
他担心母亲已经睡了,所以不打算惊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