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轶先去市买了菜,然后才回家。
他在家门口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掏出钥匙开门。
真奇怪,每次回家对他来说都像是要准备上刑,总是要做好长时间的心理准备。
今日母亲不在客厅,江轶去卧室看了一眼,她果然在床上躺着。
江轶把门关上,避免一会儿炒菜的动静吵醒她。
母亲经常日夜颠倒地睡眠,这样对身体的伤害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江轶知道,能让她保持一个相对平稳的心情就是当下最重要的事。
江轶择菜、洗菜、切菜,这些事情他从幼时开始就很熟练了。
只不过那时台子高,他想要够到还有点艰难,而今天,他的身高已经长到了可以将厨房的一切用物都完全掌控的高度。
他正要拿菜往锅里放,一回身却见母亲神不知鬼不觉站在他身后。
江轶慌乱地又小声地喊了一声“妈”,然后迅把火给关掉。
他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只要一看见她就心惊胆战,只要一看见她就无法专心炒菜。
她面容憔悴,眼神空洞,既像是在看着江轶又像是在看着别处:“你爸回来了。”
江轶没说话。
“他说要和我离婚。”
江轶还是没说话,因为他知道这看似平静语气的背后隐藏着极大的风暴,何况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些年他们因为离婚已经闹过好多次了,无非是一个要离一个不离还以死相逼,最后无疾而终。
“你跟他还是跟我。”她看向了他,语气尚还平静地询问道。
江轶其实想说,我谁都不跟。
但他最终还是没说出这一句,反而说的是:“你不会跟他离婚的。”
“你什么意思?”
“你凭什么认为我跟他不会离婚?”
“你看不起我?”
“你也认为我离了他就活不了了是吗?”
“我没有。”江轶十分冷静地说。
他早已习惯了她一连串式令人窒息的逼问方式,他只是根据母亲的秉性推断而已。
“我知道你向着他,你们父子俩是一条心,你早就盼着我们俩快点离,你好跟着你爸去过快活日子是吧?”
“你早就这么想了是吧?”
“你早就想甩掉我这个累赘,跟我在一起生活你一点都不开心,我能看出来,你每天都没个笑脸,一开学立马往学校里跑,恨不得一辈子住在学校里躲着我不用见我是吧?”
江轶强压着情绪,攥紧了锅铲:“我没有跟他一条心。”我跟谁都不是一条心。
“你敢说你没有想要离开我?你敢说你没有嫌弃我?”
江轶感觉一瞬间浑身的血液都为往天灵盖窜,于是一下子将锅铲摔了:
“你既然都知道了,为什么每次还要问我!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烦!”
母亲愣了一下,她好像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儿子还有这样的一面。
“你……你怎么这么跟我说话……”
“我早就想这么说了!”
江轶一步一步逼近她:
“不是因为你是我妈你生了我,我就要天天忍着你,平白无故受你的怨气,我也不是你的出气筒,不要总是把你的负面情绪传染给我,我也是个人,我也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