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曾停歇的攻势让老管事节节败退,险些气了个仰倒,且眼前逐渐发黑,只觉好似命不久矣——
“天要黑了,先回去吧。”常岁宁道:“我要在庄子上住几日,明日再详谈。”
老管事回过神,哦,原来天真的黑了,那没事了。
一行人往回走着,常岁宁听沉三猫说着他那些奇奇怪怪的秘技与想法,愈觉捡了大便宜。
晚间沐浴罢,喜儿不禁问:“女郎,那沉三猫虽有些本领,但多是些小聪明而已,怎值得女郎这般另眼相待?”
常岁宁点头:“是小聪明不假,然兵法中有言,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
喜儿“啊”了一声,未听太懂。
常岁宁:“说得白些便是,做事做人没必要太正常,如此才更容易出奇制胜。”
譬如使鸭蛋变方,使鱼速长之法,这些用处听来的确都不大,但却足可见此人擅出奇招。
擅出奇招者,在小天地里是小聪明,但若有大天地,说不定能帮大忙。
喜儿这下听懂了,点头道:“既女郎这般说,那这麻袋钱,花得倒不亏。”
……
“人还未找到吗?”
甘露殿内,圣册帝批改罢奏折,问起了玉屑失踪之事。
“回陛下,尚未寻到。”明洛道:“但沿着河流去寻,发现了一只绣鞋,正是玉屑姑姑的,从多处痕迹来看,的确是自后门出府后落水了。”
“是不慎落水,还是另有缘故……”圣册帝微皱着眉:“她从不敢离开长公主府半步,此次一反常态,怕是有什么蹊跷在。”
说着,看向明洛:“使司宫台细审长公主府内女使,不可放过任何一丝可疑之处。”
“人也要继续找。”圣册帝定声道:“她神志不清,倘若在外胡言乱语,恐损阿尚清名,是死是活还须尽快查实。”
明洛正色应下,缓步退了出去。
圣册帝眼中思索未断。
这京师之内从无片刻安宁,她没有办法将任何一件小事视作巧合。
玉屑固然是那件旧事的知情者,但并非唯一的知情者,若果真有人知晓了那件旧事,欲借此做文章,那为何偏偏选了一个神志不清,其言缺乏说服力的女使?
这是有些说不通的……
可若不是为了那桩旧事,又会是为了什么?
玉屑身上,还有着其它价值在吗?
圣册帝的视线落在一方烛台之上,眼底随之明灭不定。
殿外不知何时又落起了雨,明洛撑伞而行,走出了这座宫殿。
雨水延绵数日未休。
玉屑已分不清自己多久没吃东西了,只靠清水果腹,叫她已渐渐没有了喊闹的力气。
她昏沉间,挪动身体之际,却发现手上的绳子好像松了,她试着动了动,竟然挣开了。
这个发现让她下意识坐起身来,赶忙去解脚腕上的绳子。
这次费了些力气,但好在也顺利解开了。
她立刻拖着虚弱的身体往前走,凭着求生的本能推开了地窖的门,爬了出去。
外面是夜间,雨还在下。
她茫然了一瞬,却不敢停留,笔直的甬道她不敢走,便奔着一条小径而去。
她沿着那小径走进了一片竹林,风声雨声竹叶声之外,忽然又有一道清幽之音在四下响起。
那是琴声。
随着熟悉的琴音钻入耳中,玉屑脚下勐地一滞,神情颤动,环顾四周。
那是……殿下的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