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他离家出走的这一年半,唐锋南养成了随身带糖的习惯,口袋里装着,枕头边也放着。摸一摸口袋里的糖,自欺欺人地想着小孩还在他身边,或者小孩某一日突然出现,问他要糖吃。唐浩初小的时候,他总因为怕他吃糖多了不好而不给他吃,如今却连给他糖的机会都没有了。
唐锋南拿出一颗糖,仔仔细细剥开糖纸,递给唐浩初。唐浩初也不用手接,扬起脖子直接用嘴巴衔,唇瓣撞到了唐锋南的手也不管,然后开心地嚼着糖,精致的小脸露出甜甜的笑,嗓音也甜甜的“我最喜欢这种糖了。”
唐锋南了少年方才用嘴碰过的地方,又了袋子里的糖,各色糖纸堆在一起,在灯下折射着绚烂的光。他一向是不喜欢甜的,但不知为什么,突然也想吃糖了。
可能是心里觉得甜,嘴巴也要跟着甜一甜。
想到这里又剥了一颗,却不料唐浩初那边已经迅速把他那颗吃完了,理所当然地认为唐锋南是剥给他吃的,正眼巴巴等着呢,竟到唐锋南自己吃了。
下意识就要去抢,于是唐锋南还没来及尝到甜味,就碰到了比糖更甜的唇。唇舌本身就柔软香甜,刚刚又吃过了糖,简直甜上加甜,唐锋南整个人都愣了。
唐浩初趁唐锋南愣的时候成功把糖抢走,这次没有直接嚼碎咽掉,而是含着慢慢吃,粉嫩的腮帮子都鼓起一个不大不小的球,十分可。
唐锋南从怔愣中缓过神,第一反应就是对着那蜜糖般的小嘴回吻过去,唐浩初却在他凑近后立刻用手捂住嘴巴,一副唯恐对方把糖抢走的小气样子,最后干脆把脑袋埋进唐锋南怀里,说“我困了要睡了。”
声音因为含着糖而瓮声瓮气的,除此之外哪有困意,唐锋南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没良心的小坏蛋。”
“就是没良心,”小少爷特别恃宠生娇,“你能拿我怎么样”
不过他在唐锋南怀里趴着趴着倒是真困了,吃完糖没多久,就像缩在窝里不肯冒头的雏鸟一样睡了。唐锋南没有睡,在关了灯的黑暗中,静静着他的侧脸,缓缓吁了一口气。隔着睡衣,少年纤韧柔软的身体温热蔓延,透过皮肤直达他心里,让他觉得嘴里是甜的,心里是甜的,空气都是甜的。
第二天林令明显见到唐锋南的心情很好,甚至到了阳光普照的地步,和之前的阴郁骇人简直截然相反,心里想着到底还是小少爷厉害,一回来就让南爷变了个样,连身体瞧着都好了。
小少爷似乎也有点变化,感觉更惹人注目了,让人一就移不开目光。林令记得小少爷当年离家出走的时候距离现在隔了足足一年多快两年,如今他个子拔高了,人也成年了,完全长开后的眉眼比小时候更好,前段时间主子吩咐他把小少爷身边接触过的人都查一遍,查到的资料显示明着暗着喜欢小少爷的男男女女都有不少。
想着自己也算是着小少爷长大的,竟然错过了他的成年,林令还莫名有点感慨。不过要让林令说,他们小少爷吸引人喜欢的并不是相貌,也与气质性格有关,用个夸张的说法就是有些人可能天生就带荷尔蒙,不自觉就吸引人注目。凭心而论,就算是脱离开上下级关系,林令也会不自觉就听唐浩初的吩咐,心里还油然生出一种能为他服务我真是太荣幸了的感觉,十分邪门。
负责教唐浩初的教练钱涛对此最有发言权。
记得最开始的时候钱涛还暗自后悔自己不该为了钱给唐浩初这种好高骛远的富二代做教练,对唐浩初的态度也不怎么好,如今却对唐浩初恭敬的不能再恭敬,堪称讨好。其他几个经常和唐浩初在同一个场子上练车的车手也经历了这样从不顺眼到折服的过程,之前在b市的赛车成绩一直位居首位的左兴俊就是头一个。
但凡有偏执追求的人,比如追求速度的车手和追求完美的艺术家,都有一种谁也不服谁的高傲,尤其在内陆玩赛车的大多都是富二代,脾气就更傲了,左兴俊瞧着唐浩初这个新冒出来的抢他风头的车手很不顺眼,唐浩初的性格又是上去谁也不被他放在眼里的那种,短短几天的功夫两人就发展到了单挑。
自然不是打架,是比赛车。身为俱乐部的金牌教练,钱涛对此极力制止,生怕出什么意外,但唐浩初一点也不怕,说比就比,阻止不了的钱涛只来得及跳上副驾,可过快的速度让他根本做不了什么,能在副驾上好好坐着已经不简单了。
结果如钱涛所料,唐浩初赢了,而左兴俊也如钱涛所料一般恼了。
大概是以前赢惯了,有点输不起,加上唐浩初冲过终点线之后转头了左兴俊一下,明明是没有情绪的目光被成了嘲讽,受到刺激的左兴俊竟在抵达终点线的时候撞向了唐浩初的车。
车体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损伤,车上的人也没事,但剧烈的碰撞导致油路受损,隐隐有漏油的现象。众所周知高热的动力会让箱内的油因急剧发热而加压,气压超过一定程度就会引发起火甚至爆炸,钱涛立即要唐浩初跟他下车,却不料唐浩初不仅没动,反而握着方向盘一个掉头,一言不发地迅速撞向了左兴俊的车。
只听砰的一声,唐浩初把左兴俊之前的行为原模原样地报复了回去,连撞的角度和位置都一模一样,甚至同样损坏了对方的油路。
车子自然不像电影里演的那么容易爆炸,但很容易起火,转眼的功夫两辆车子都冒出了白烟,窜出了火苗。左兴俊慌忙下了车,甚至称得上连滚带爬,钱涛也急急下车,回头一唐浩初竟依旧没动,手依旧稳稳握着方向盘,然后挑起眉着对面那辆车窜上来的火苗,嘴角轻抿出一条优雅完美的线条,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浅笑。
钱涛便愣住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神色。
他也见过很多出色的人,或深沉内敛,或口若悬河,或不动声色,可少年明明不是目光锐利如芒,也不是气势逼人如刀,却让他觉得,这世间好像没有什么能敌得过他,没有什么能让他畏惧,也没有什么是他不能做到的。
唐浩初的手腕上绑了一个防护绷带,火舌窜到手腕的时候才抬脚从车上下来,同时将被燎黑了的绷带扯下来,扬臂一挥,将其随手扔了出去。
火苗小了一阵,下一刻骤然暴涨,上蹿至半空,火光映着唐浩初如玉的侧脸,吞没了那一小块还没落下来的绷带。
整块布料化为灰烬,最后被风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