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队的男同志们倾巢出动,四面八方的涌来,丽华村的庄稼汉子有点怂了,生产队之间常常生口角,争地界是最普遍的,往年磕磕绊绊没少打架斗殴,通常是哪边人多哪边赢,猛地看桃花村生产队这么大阵仗,赵振贤儿子最先打退堂鼓,冲到最前拉赵振贤衣服,“爸,爸,看见他们人了没,咱还是回去多带些人来吧。”
要不然打起来,他们肯定吃亏。
赵振贤年轻时脾气不小,哪怕上了年纪也没怕过谁,听到儿子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挥手就一巴掌拍过去,“不中用的,他唐知综霸占咱庄稼地,收咱庄稼,咱怕他个屁啊。”
眼瞅着桃花村生产队的人越来越近了,赵大害怕,指着后边说,“爸,咱不能进村,要不他们把咱围起来,咱跑都跑不赢,咱退到外边,喊唐知综出来对峙就行。”
不是他胆小怕事,前两年和另外个村修沟渠引河里的水时,双方两句话不对就打起来,痛得他在床上躺了差不多半个多月,实在是怕了啊。
这个倒是提醒赵振贤了,他想了想,领着人掉头走了几步,站在公路上,双手叉腰的喊唐知综,“唐知综你个王八,龟孙子,占老子们的地,收咱们的粮食,你龟儿子小心遭天打雷劈哦,赶紧给老子出来。”
以李建国为的汉子站在村头,指着赵振贤鼻子骂,“有种就过来,干嚎个什么劲儿,谁占你们庄稼地了,你个老不死的自己说坍塌位置归咱村管,哪个占你地了,不要脸的”
男人们吵架和女人们差不多,翻来覆去就几句,双方隔着段距离,谁都不往前,赵振贤气得不行,他是说过那句话,但他压根没仔细看过,唐知综竟偷偷改界限,跟旧社会的强盗土匪有什么区别,听到李建国骂自个,胸口闷得快炸开,李建国是个什么玩意,敢骂自己。
冲着就要过去和李建国打架,“你他妈是个什么玩意,你老子在我面前都不敢得瑟,他敢骂老子,你过来,看我不教训教训你。”
不凑巧的,李建国老子也在队伍了,帮自个儿子道,“赵振贤,老子是让着你,真以为老子怕你呢,你有种你过来,看谁打得赢谁。”
论人数,他们占了上风,论家伙,他们多是锄头镰刀,也占了上风,谁怕谁啊。
赵振贤气不过,拎着扁担就往前冲,嘴里半点不认输,“来来来,真以为老子怕你们了。”
赵大见势不妙,伸手拉住赵振贤,即使他也恨桃花村的人,恨不得扑过去揍得他们屁股尿流,但他打不赢啊,“爸,你别冲动,新社会了,咱遇到啥时候心平气和的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啊,打架是犯法的,被公社干部知道要蹲牢子,不划算啊。”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上次遭人打断骨头的位置又隐隐作痛了。
赵振贤连续被儿子拖后腿,火气越来越大,没胆冲过去和他们拼命就通通把气撒到赵大身上了,骂赵大,“你是不是老子的种啊,贪生怕死,咱村的粮食莫名奇妙遭他们收了,你不出头尽想着做缩头乌龟,咱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赵大挨了骂,但手死死拽着赵振贤不让他冲过去,丢脸就丢脸,总好过被打得又在床上躺半个月。
吃喝了撒不能自理的情况太他妈憋屈了,没受过罪的人不会明白他心情的。
“爸,唐知综呢,把他喊出来问问啊。”
正忙着掰玉米,时间紧迫,赵振贤不想多磨时间,冲桃花村的人喊他们把唐知综叫过来。
李建国他们左右瞧了瞧,没看见唐知综人影,心头虽纳闷唐知综去哪儿了,可在外村人面前无论如何不会出卖自己人,李建国杵着锄头,严肃道,“有什么好说的,无论谁来咱都是那句话,泥坍塌时,唐家四叔去丽华村找你,你口口声声说那是咱村的位置,你那么说咱没法也就认了,冒着大雨挖泥,疏沟渠,忙了大半天,现在你又说地是你们的,把咱当傻子耍呢。”
赵振贤承认是自己没弄清楚情况,那么大的雨,唐四斤火急火燎跑来喊他带人通沟渠,他仔细问了位置,说是两村交界他就没上心,想把事儿推给桃花村,哪晓得会出现这种事啊。
丽华村的人不晓得细节,得知是赵振贤自个说的,都有点下不来台,“队长,明明在咱村,你怎么说是桃花村的呢。”现在好了,桃花村改了地界,玉米也遭他们收了,他们辛苦大半年岂不为桃花村忙活了?
这几天村里人本就不爽赵振贤,家家户户囤的粮仅够自家吃,赵振贤还要他们交粮,扬言不能比桃花村生产队少,弄得好多人心生不满,此时听桃花村的说起原因,便认为是赵振贤的责任,平心而论,假如桃花村地界出了坍塌现象没人肯清理,唐知综说那是他们地界,他们清理出来的话绝对也会改界限。
都不是清闲人,凭什么耽误时间帮你干活呢?
赵振贤心虚,就是不服输,“我不是过来看吗,谁知道是咱地界出了事,唐知综呢,把他叫出来,否则我去公社告他。”
“要去你就去,我们不怕你。”李建国杵了杵锄头,昂挺胸的架势看得赵振贤窝火,他自个放声大喊,“唐知综,唐知综。”
嗓子快喊哑了都没人应,倒是本村的抱怨声越来越大,赵振贤甩手,“我去公社找干部评评理。”
他抬脚离开,丽华村的其他人俱回去干活了,经过玉米地特意瞅了瞅,有差不多3分地呢,回想撒种时几人累得腰酸背痛,中间施肥又跑了好几趟,结果通通白干了,都是赵振贤的错。
“你说说咱队长咋是这样的人哪,自己村的地不把好关,别人把玉米收了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咋不等人家把红薯挖了再说嘛。”
“可不就是,3分地得有多少粮食啊,有这个粮食哪儿还用的着催咱交。”
“他总想和唐知综比,也不看看自己啥岁数了,还以为自己2o几岁呢。”
“哎,要我看咱得重新选个队长,年轻有能力的,要不然下回遇到同样的事儿,咱还得吃亏。”明明是他们生产队的地,到头来硬是弄得他们没脸,任谁来断公道,他们都是没道理的那方,况且玉米被桃花村收了,要还回来是不可能的,唐知综啥脾气啊,以前就是个爱赊账的混混,进了他口袋别指望他拿出来。
没看见收完玉米连红薯藤都割得干干净净吗,人家是早有预谋的。
赵振贤不知道没要个说法自己村的人窝里反了,他到公社后直接先找唐大壮,办公室的人说唐大壮不在,他又去找书记,说书记去县里开会去了。
不是唐大壮和书记,其他干部根本压不住唐知综,没办法,只有先找副书记说明情况,请他转告书记,要他为丽华村断公道,副书记和秦爱国不是同路的人,两人面上看着和睦,其实关系并不好,副书记听了后就要去生产队了解情况,新中国成立多年,在他管辖的范围不能出现霸占田地的现象。
“振贤同志,知综同志的做派不端,若情况如实,该记过的得记过,该进行批评教育的得批评,你等着,叫小刘拿着土地本,我们去看看。”
赵振贤惊了,“你要去生产队?”
那可不行,唐知综就是个泼皮无赖,普通人根本治不住他,副书记斯斯文文的,比嗓门就输了,更别说年纪大容易被唐知综绕进去了,想他就是吃了这个亏。
“副书记,我看你忙,要不就不麻烦你了,唐干部是当事人,他知道那天具体情况,他在场比较好说。”唐大壮做事还算公平,想来不敢帮着唐知综,他说的话比自己说的管用多了,秦书记也听得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