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作想,她紧紧攥着那两块银元,伸手递了顾君行的面前来:“君行,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钱,我只是想陪着你,你不用特意去给我送钱。”
顾君行并未多想,只是直言道:“多谢你来上海这一趟,没想到家中突然出事,也顾不上你了,你先回老家吧……”
徐迦宁的目光在这姑娘身上一扫而过,她依旧是蓝衫黑裙,一双扣带黑布鞋,虽是干干净净但前尖已经磨得泛了些许白边。
家境好的,都搭皮鞋,看来家境是不大好的。
这样的姑娘,还真不愿为难。
徐迦宁一声不吭,只低头看自己的脚,动了动,余光中瞥见顾君行的目光果然顺着自己脚步,抓着他胳膊的手,便又紧了紧。
林慧如始终举着那两块钱,眼泪汪汪。
都送出去的钱,怎么能再往回要,而且还是作为路费的钱,顾君行当然不收:“行了,让你拿着就拿着吧,别跟着添乱了,我今天实在有事,得走了。”
他还得去一趟逍遥馆,他爹等不得的,不仅他爹等不得,他急着要把徐迦宁送回去,她每动一下,他都多看一眼,想着她还忍着疼痛,更是多一句话都不想说,扶着人就往里走。
林慧如见他动作,心中嫉恨,可也知道自己没有闹下去的资本,只能跟着后面走了两步:“那行,等你事情忙完了再说咱们的事,我等你。”
顾君行没有回头,也没有理会。
反倒是徐迦宁似犹豫着,试探道:“这林小姐……”
他只是皱眉:“不用理会。”
看来,她也不过如此,徐迦宁垂下眼帘,是真不理会了。
顾君行一路给人扶了她房中去,红玉两只眼睛肿的像大桃子,还在屋里掉眼泪呢,看见人回来了,赶紧给铺了床,让大少奶奶躺下休息。
顾君行着急走,看着徐迦宁躺下,在旁站了一站:“我这得去趟逍遥馆,跟他们说一声,你哥哥做事向来不能出差,我信他。”
还是自己的床舒服呀,徐迦宁躺了软枕上面,对他轻摆了手,懒得说话。
他见她神色疲惫,只当她真是身心俱疲,便又站了一站:“铺子的事暂时先这样,等你哥忙过了再去公证,钱的事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找到事做了,明天就去英租界当翻译,工钱还是不少的,少不了你吃穿。”
虽然是个摆设相公,但这话说的还算上心,徐迦宁轻点头,嗯了声。
她这脾气秉性啊,真是在皇帝面前磨出来的,就是皇帝他平时敷衍别人的那套,也学个十足,大概就是个知道了,已阅已知道的意思。
不过她眼帘微颤,身形窈窕,在那软褥当中侧身一歪,真是个美人美景。
红玉跪着抓过了薄被,一角到了他面前了,上面好像还有女人淡淡的香味,他扶着她时候就注意到了,徐迦宁身上有一种香味,不似什么名贵香水,但却是让人闻着说不出的舒服,心静神怡。
结婚那天,她身上的劣质香水味,与这种香味,实在是天地之别。
目光从她身上移开,顾君行又瞥见她枕边有书,定睛一看,是连环画,想起之前桌上的报纸和书,他心中疑云顿起,不过看见她闭上眼睛了,还是转身退了出去。
他当然是去逍遥馆了,徐迦宁心里知道,等他走了以后,才睁开双眼。
红玉跪了床前,正眨巴着眼睛看她:“大少奶奶,求您别生红玉的气,别撵红玉走,红玉真心喜欢伺候大少奶奶,不是故意惹大少爷不高兴的。”
一说又哭了。
进门就看见了,这小姑娘一双眼睛哭得肿了老高,徐迦宁听她哀求,十分无语:“我什么时候生你的气,要撵你走了?”
红玉愣住:“白天时候,我把大少爷的衣服都淋湿了,大少爷生气了,还来屋里脾气,大少奶奶不是生我气了吗?”
这孩子心思单纯,但真是忠心耿耿,白天时候,其实护着她来着。不过太复杂的事对她都解释不清,还得慢慢调1教,以后让她当个什么尚宫掌事的,留身边也有个亲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