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遇到像现在的这种棘手难题的时候,只要有胡轲这样的局外者从外面稍微提出几点建议,姚广孝就有足够的能力和技巧让这件事恢复清晰明朗。
实际上也是如此。
姚广孝的思考确实耗时很久很久,时间之长仿佛可以看到阳光一次次在教导厅狱内逐渐隐退的身影。
但他在这段时间里对解决问题的决心和热情,始终没有动摇或减弱。
两人间长久的静默终于打破。
等到胡轲觉得久立脚酸,在无意间轻轻碰触了一下狱门的栏杆时,姚广孝才似乎得到了解脱一般结束了他深深的思索状态。
满头汗水地清醒过来后的第一个动作,并不是擦拭身上的水滴,而是向胡轲鞠了一个深躬,以表诚心感谢。
这位和尚在此之前先是放下了抓紧牢栅的双手,接着后退了一步,双手在前方交叉并弯曲腰身,行了一个肃穆的礼。
随后,他以恳切的姿态解释了其原因:“贫僧在这里代替燕王殿下向胡先生致意致谢。
假如今日非先生拨冗指教,只怕这件事已经到了人尽皆知,众矢之的,需要纠正的程度。”
姚广孝说完这句话后感到一丝后怕,然后又把双手收回,不是因为他轻视了胡轲的建议,仅仅是因为刚才抓紧栏杆用力过猛所致,左手在这个动作后突然变得紧绷,轻微地着抽搐。
至于胡轲,由于一直在阴影中待过长时间的缘故,对于外界的光线变化总是敏感。
因此,姚广孝刻意收回的手势,被他也清晰无遗地看到了。
“这件事情并不繁复,只是你在某些方面显得过于在意。
如果你能在心中摆脱这些牵绊,事情会好处理得多。
比如你能不能展现出之前跟我一起在庙堂之上轻松谈笑的风采。”胡轲这样说的时候,显得颇为疲惫,他坐在自己最常用的角落。
这几天,他都在宫中的审讯室内充当沉默的人,这次突然声令他觉得有一些不适。
与此同时,他右手顺势触摸到了他之前凿破过的地方——这一次现此处的砖石已经被人为加固起来。
这一刻,在胡轲的言论震撼下,不止是姚广孝。
就在胡轲先前摸过石块的后面,明魏国公徐达和他的现任监察机关总管徐允恭正在一起思索,凝眉倾听。
然而这一次,没有等徐达开口,自从来到牢房接受教育的儿子徐允恭率先跪拜,“父王陛下,请求马上对这个恶人进行拷问”,此刻的语气是今天他表达坚定态度中最强烈的一部分。
胡科的这句话,不仅仅是对站在他对面的张广孝揭示出了关键的问题所在,更是让一直在墙后陪伴的徐达心中产生了重重的忧愁。
在这名杰出的将领的脑海中,紧蹙着眉毛,甚至不由自主地紧握拳头。
"我儿啊,这人太过肆无忌惮,立即让我去查证这幕后的身份。
"
眼见自己的第一次请求被拒绝,徐允公再次向父亲低头施礼,并重申了他的请求。
他没有再用“丞相”这样的称呼,直接称呼父亲,这虽稍显不妥,但却真实表露了内心的怒气及些许惊慌。
这种称呼方式背后体现了徐允公此刻极度的不安以及对他人的怀疑。
这种不安源于他对说话者的极端傲慢的质疑:一名罪犯家属,在此毫无畏惧的探讨君主及皇家继承人之间的问题,这对监狱之主的淡定构成巨大冲击。
同时,他还清楚地意识到,父亲此时的到来似乎并非出自自愿,这不合情理的行为表明父亲受到了陛下的委任。
除非,他的父亲出于某种特殊原因改变了日常性子,而这种情况不太可能生。
但既然事实摆在面前,他必须准备接受这一切带来的影响:无论是正面的回报还是可能产生的后果都将报告至皇室。
经历了权谋世界的洗礼后的徐允公明白,这样的事态一旦让现今陛下得知,定会引其恼怒。
而在现代复杂多变的政治环境下,不论是身为一个小军情官员徐某的锦衣卫指挥,或是他的父亲,在宫廷的斗争之中,一句不当的言论,都可能导致他深陷漩涡。
这座用于羁押的牢房原本仅作军情内部私密用途,并未设考虑日后的便利。
北面仅设有一个如手掌大小的人口小窗,勉强保证空气中流动,避免囚室里气氛沉闷。
然而,在太子朱标在场,听闻了二王与胡科对白之后,为了保持一定的通风度,毛翔特意派人在这房间的东方墙面开辟了一个大约一尺长的小窗口。
但这座建筑草率而成的设计加上执行者毛翔之后因故离岗,不仅加剧了设计上的缺陷,更因为缺乏后续管理而背离最初的设计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