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人两马,极速朝边关奔赴。
深夜,昭城正宵禁,就连城边林中的犬军都安静极了,它们不仅安静,犬王黑风还离开了林子,不知朝着哪里,远远的迎了出去,久久方归。
如今昭城,萧冉暂代主帅之职,赫连诘早已经启程回京养伤,他身上的伤虽然没有大碍,但整个人像是变了,一改目中无人的暴躁之气,倒是阴沉狠辣又疯癫颠的,在帐中活活拆解了一个只是多了他一眼的护卫。
身躯残缺,一朝跌下云端,他深知自己完了,大位无望,他被父皇抛弃,被身后的势力抛弃了,如此,赫连诘精神都有些极端,愤恨,愤恨极了。
他怨恨草原的蛮族,怨恨所有到自己狼狈的将士,最终,所有的怨恨,都具象化在了宗朔身上。若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远赴这鸟不拉屎的边关,那如今他就还在京中呼风唤雨,等着身后的势力送自己登上皇位呢。
皇宫之中,如今适龄的皇子,除了他,便只有一个簪花奴婢生的贱种赫连韬,那小子,自己一只手就能捏死。只有宗朔这个从来都压自己一头的先太子遗孤,可恨他什么都强,所有人都仰望着他,文治武功,自己样样不及。
父皇说得对,这人,早就该杀
因为身下的伤,赫连诘只能坐着轿撵,仿佛囚困在这方寸之间,他恶狠狠的诅咒,只盼着宗朔能死在草原里,最好尸骨无存,叫野兽分食,再下十八层地狱,就此,他尚可稍解一口气。
只是这时,他如此咒怨的人,正完好无损的,在昭城的帅帐中歇息。
萧冉接到宗朔即将回营的消息,便打算趁着夜半去把人接回来,再叫宗朔依旧住到帅帐中,如今昭城上下都是宗朔自己的人马,倒是轻松很多,不必太在意其他。
萧冉只管去接人,倒是阿云心细,他又安排了饭食与沐浴衣衫等,好叫两人回来后好好歇一歇。
阿云知道那两个人是从草原中摸爬滚打了一番的,其中辛苦自然不必说,于是还到了帅营的小厨房,叫厨子可以烧灶开餐了。
小厨房中那个传说中泰和楼的厨子大叔,自从宗朔与阿曈离开后,就再也没开火灶饭,就连他自己,平日也只是简单的吃吃军营的大锅饭,如今一听萧冉将军的亲卫叫自己开火,便腾的一下从旧摇椅上滚坐起来,双目如电。
“回来了”
阿云笑着点头,“回来了。”
城外的河边胡杨林中,阿曈早就被黑风等犬只迎了回来,许久不见,一整个林子的犬都醒了过来,聚在阿曈身边,也不叫,只默默的摇尾巴亲近。
宗朔着远远等在河对岸的萧冉等亲信,略略招了招手,回头叫了叫被狗舔了一脸口水的阿曈。
于是,久离中原的两人,便在这漏夜之中,被兄弟们暗暗开了城门,带了回去。
宗朔此次回来,意义非凡,他身上的奇毒得解,这代表着,天下的局势,要变化了。
只是阿曈是不管那么多的,帅帐的前厅,一行人与宗朔嘁嘁杂杂的不知道连夜在商量什么,而后面的清静卧室里,少年则趴在桌子上胡吃海塞,就连下巴上沾的都是油。
犬王黑风就在阿曈的脚边静静趴着,阿曈旁边的阿云和生,则一直不停的说话。
尤其是生,他自从阿曈与将军一起离开了军营,往草原去了之后,前几天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一时间做梦阿曈因为异于常人,被草原蛮人架着火堆烧了。一时间又做梦这小子渴死在戈壁里了,总之,就是揪心。
阿云好歹还能隐约知道一些信儿,只是太过严密,不能与旁人说起,便也只能三缄其口,如今宗朔回来,再没有什么惧怕的了,便赶紧连夜把生喊了过来。
柳鸿飞一进帐,就见一屋子的大将军与统领,他大气不敢出,赶紧与阿云溜边进了后方的主屋,他一进门,只见阿曈正咧着大嘴,龇着牙,好生生的站在桌边了,还喊了他一声“小鸟”。
生“诶呦喂”的直拍大腿,“小祖宗我还以为你被蛮人烧死吃肉了呢”
阿曈莫名,“蛮族不吃人啊,他们只吃牛羊,也没烤过人,烤的羊腿倒是很好吃。”
三人相视而笑,总算放下了心,直到小厨房的厨子兴高采烈的上菜,阿曈便没空再说话了,吃得直朝厨子大叔竖大拇指
阿云忙着给这饿死鬼夹菜,“慢点吃连黑风都比你吃的斯文。”
阿曈了一见在脚下慢悠悠撕扯一只熟鸡肉的黝黑大犬,又讲义气的将猪肘子带肉的大骨头递给黑风。
他边吃,还边叫这两人也吃。
生左右打量着阿曈,“诶”了一声,之后咂嘴道,“阿云,你,这小子在草原里走了一趟,没黑也没瘦,倒是胖了一圈啊”
阿云也瞧了瞧,又伸手掐了掐阿曈的水灵灵的脸蛋儿,而后点头。
“可见将军照顾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