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放学了我打电话叫她过来,今天的晚自习就别上了。”裴连弈说。
孟屿宁“小竹买手机了”
“对,她高中读寄宿,就给她买了个手机方便联系。”
“我以为她不会喜欢寄宿。”
毕竟一直是个恋家的孩子。
裴连弈尴尬地笑了笑“你和你阿姨的情况挺复杂,其实小竹读寄宿对她学习也好一些。”
孟屿宁没有再继续问。
走进病房,许琴正在给孟云渐喂流食,他现在连流食也都是吃一半吐一半,全靠营养输液吊着命。
到来了人,许琴下意识往门口。
在到来的是谁时,女人一下子局促起来。
她放下碗站起身,手往下抓着已经几天没洗过的工厂制服,嘴张着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最后也只是勉强露出笑意,轻声打招呼“你回来了。”
孟屿宁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初那个染着一头时髦黄发,浓妆艳抹的女人。
沉默几秒,他撩下眼,简单嗯了声。
“过来坐吧,”许琴给他端了张凳子过来,又低头拍拍孟云渐的脸,“老孟,你儿子回来了。”
孟云渐缓缓睁开眼,目光浑浊,张开嘴“啊”
许琴重复“你儿子回来了。”
孟屿宁向病床走去,倾身喊他“爸。”
孟云渐的目光终于凝聚在孟屿宁身上。
他打量了他好久,似乎连视力也因为疾病而受到影响,半天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
等他终于彻底清楚孟屿宁,这才勾起唇角弱声说“变帅了不少。”
谁也没想到他这么久没见到儿子,第一句居然是这个。
“既然回来了,就去公墓山爷爷吧。”孟云渐说。
“好。”
“爷爷过世前给你留了本存折,里头的钱我没动,你出国念要不少钱,爷爷的存折我放在你许阿姨那儿了,到时候记得找她要。”
“好。”
“这些年对不起啊――”
孟屿宁没再说好。他没有说话。
他着瘦得不成人样的孟云渐,又了眼为照顾他憔悴苍老的许琴,当初的处境似乎完全反了过来,他走的时候丝毫不拖泥带水,还以为这两个人会在他离开后立马生个孩子,继续在没有他的家中过属于他们一家的小日子。
说原谅没什么意思。
孟云渐也没求他说一句谅解换心安。
其实有的人做错了事也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想求一个原谅不是为了自己能睡得安稳,孟云渐觉得没有必要,反正是要长眠的人,再不安稳也安稳了。
他也不指望孟屿宁说什么。
孟云渐明白儿子是什么个性,他会隐忍也会退让,可一旦彻底伤害了他,他便能狠下心抛下所有,别说原谅的机会,更别说和好的可能。
如今他能在这么忙的时候回来,就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