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清晰起来,显露出一个很大的后院,种满了桃花,而粉色的桃花在这个季节也全部盛开。空气里全是浓郁的花香和浅浅的佛香,风是静止的,所以这里浓烈得像一幅油画,而桃花下粉衣的僧人,就犹如油画里浓墨重彩的人。
过臀的乌木长发用桃枝挽了几圈后垂下来,长度还是过了腰。饱满的心形脸,尖而不锐利的下巴,平长眉,高鼻梁,眼角似桃花绯红。
这真是我见过的……最……骚……的和尚。
他看见我走近了,挑眉冲我一笑。那一笑如同熟透的桃子一样甜美。
我有过很多朋友,结识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不同的心态,最后的结局总是他们一个又一个离去,从任何意义上讲。
但其实对我来说朋友并不是稀缺资源,因为我很快又会有新的朋友。
真正令我愤怒的是“每一个朋友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迅速离开我”这一点,而我又是一个总是对朋友倾尽感情的人。覆水难收,而收回感情又是何其困难?可是对他们来说这好像都是一件很普通又简单的事,像减掉长长的指甲。甚至是就像割去一个恶化的肿瘤,有时候失去我是那么令他们如释重负。
我不知道怎么去说。
因为我好像——好吧,我就是,不算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固然我多数时间都可以秒天秒地秒空气,可是我又意味着更大的麻烦,意味着一旦暴露身份就是无休止的追杀和不得安宁。
他们就是决断得太快了,我反应不过来。
我是说很多人。我是说那些儒修,我记忆最深的就是那些儒修。
这个风骚的还不削发的僧人说:“可人儿,还不快坐?”
桃树下果然有桃木做的木桌和木椅。小沙弥冲我躬身站到一边,我这才发现他一直是闭着眼睛的。
“……”我坐。
这僧人就笑吟吟问我:“贫僧坐着可舒服?”
我说:“好极了,坐下去还是暖的。”
真是奇葩到处有,这个世界特别多。修欢喜禅的和尚本来就少,妖修跑去修佛的反正在另一个世界我是没见过,更没有听说过。好家伙,这里居然有个修欢喜禅的妖修,我的吐槽欲简直如同憋不住的洪荒之力一样喷薄而出,大兄弟啊你一株桃树本来就是风流缠身了,你居然跑去修欢喜禅这个最容易惹情债的,你是有多想不开……
他含笑从眼角撩了我一眼,说:“好冤家,贫僧心心念念了许久,你可算是来了啊。”
这一把透着桃花味儿的嗓音骚爆了。
我:“???”不好意思我们认识吗?
他像是看出我的莫名,“噗嗤”一声笑了,少女姿态十足地倚靠在身旁的桃树上,心不在焉地用手指勾弄树干上的沟沟壑壑。白僧衣完全遮不住他纤细的腰肢和突出的胯骨,这个姿势淋漓尽致地展现出他优雅的身段,有种惊心动魄的散漫和动人。
“你的照片快传到埃及金字塔里,可是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他咯咯直笑,笑得这座桃花林里花枝乱颤,桃花跌落下来,像一场雨后树枝摇动时抖落的雨滴,“可人儿,可人儿,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我:“……哦。”
冷漠。
“冤家,可别心急啊。”他终于笑够了,施施然站起来,反手拔下发间的桃枝,弯下腰推给我。他的黑发随着桃枝倾洒,因为过分长而弯折,桃花的香气扑面而来,我深吸一口气,他轻笑着飞来一个眼波,面容里庄正和妖异相容,“拿着吧,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