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景色依旧,混沌冬日里的蓝花楹绿叶舒软,随寒风轻摇慢荡,在皮下酝酿着新一年的花开。
离开一个多月后的今天,周念重新呼吸到花楹镇的空气。
踩在青石板路上为时,还以为是在梦里。
南水河依旧潺潺,茶馆里桌上摆着的盐水毛豆还是一样分量,就连废旧戏台上的斑驳痕迹都没有改变分毫。
再也看不清稠密的高楼大厦,和没有尽头的车水马龙。
周念呼出一口白气,脚步缓慢地往北清巷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遇见镇子上的人同她和冉银打招呼,人们笑脸相迎,转过身立马开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想都不用想,周念都知道那些人在议论她什么。
她也在不经意间听到不少。
有人说:“你看她不是被带着出去治病了吗,怎么回来还是瘦得像根杆儿?”
另一个人说:“嗐,她那压根就不是去治病的,是去找鹤遂的,上个月我还在网上看见视频了呢,她抓着人家问认不认识她,结果鹤遂说不认识,我都替她尴尬。”
“是啊,真有点不自量力。鹤遂现在是飞升的大明星,又帅又红,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怎么还会看得上她一个小镇姑娘。”
“我也觉得。”
“说到底就是活该,她当初就因为不检点自爱和鹤遂搅在一起,被睡了,被玩弄够了然后被扔掉,啧啧……我回家得好好教育我家闺女可千万不能这样。”
“……”
墙倒众人推好像就是这个时代的一部分底色,四年前那场黄谣风暴从未停息,只不过在周念风光无两时暂时被人们遗忘。
现在的她成为一座坍塌楼宇,人们便不畏惧踩着她的废墟,对她极尽羞辱。
周念垂下眼睫,听着冉银回头对那两人破口大骂也没有任何反应。
她没有停下回家的脚步。
她觉得好累好累,只想快点回家躺着,仿佛只要躺着所有事情都能迎刃而解,一切都会好起来。
好不容易走回北清巷,停在家门口的周念愣住。
吸进的空气里是油漆味。
木门上被人泼了红色油漆,还用红油漆写了字——
不要脸!
离鹤遂远一点。
去死!
……
不堪入目的字眼到处都是,面前还摆放着花圈,以及祭奠死者时用的纸元宝和黄色钱纸,甚至还有寿衣,寿衣上写着周念两个字。
“这些人可真是疯了!”冉银怒骂着,上前将那些东西挥洒在地,“我要报警,把干这些缺德事儿的人全抓起来。”
周念站着没有动。
冉银将那巨大一轮黑白的花圈推翻在地,使劲地用脚踏烂。
再将寿衣和纸鞋撕得粉碎。
她只是站着,表情木然,目光空洞,仿佛在看别人家的灾难,也仿佛那寿衣上写的名字
并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