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锦绣叹了口气,仍旧啜着茶,一口一口,啜得差不多了,才装作好心似地,把那茶盖子一合。
“吴大人,瞧您,这么年纪轻轻得了不治之症,可是不好!其实,本夫人也是偶尔一次听我相公说,他说……对了他说什么来着,什么来着——”
一顿,锦绣马上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吴大人,我们家相公给您推荐的那个太医院的医官还管用吧?其实,本夫人倒是觉得,病急不能乱投医,多找几个宫中老太医问问,如果,吴大人觉得不便开口,本夫人再去向我相公说倒说倒,你看这好不好?”
年轻气血方刚的吴家二郎,其实是一个“真正”的不举。
先别管锦绣如何知道这事儿,想是“绣榻艳史”事件一出,锦绣也没闲着。是的,这就是所谓的打蛇要打七寸。年轻气血方刚的吴二郎,据说幼年之时不甚被狗咬伤,终身带残,这才是个真正“不举与无能”!
吴二郎可能做梦都没想到哇!就他请的那破酸秀才,写什么不好,偏偏地,影射锦绣的第二嫁相公卢信良是个“无能”!现在,可好了,被锦绣抓住了把柄,倒打一耙,事情来了个大反转。
吴二郎据说有家暴的倾向。
他前后共娶了三房媳妇。
第一个,那才是个标准的“淫娃□□”,就因为这吴二郎的无能,背地里偷鸡摸狗,不知给他戴了多少顶绿帽子。吴二郎之所以那么痛恨锦绣,在于,他总觉得,能在锦绣的身上看见他头一任的影子。穿着妖妖娇娇,口舌泼辣而嚣张。因此,帮着他大姐出气是真,可谁也不明白,这暗藏了多年的心病隐疾,终究也是想发,也发不出来。偶尔间闲了,就只能找些像杜二姐的下层或青楼女子出气,从她们身上,找到一个作为男人的“尊严”和“雄风”!而他的那个第一任,是被他一包□□偷偷毒死的。吴家娘子死得七窍,七窍流血,双目龇裂,然而谁也没有查出这事的真正原凶——是的,就是吴二郎。
锦绣又说:“吴大人,按说您的这病,也着实奇怪……”
她帕子再点点鼻子,一笑,装作很是好奇纳闷,一知半解颇为关心的样子:“本夫人听坊间那些传闻,说,吴大人幼年之时,不慎被一只狼犬所伤。真真觉得奇怪了!不就是一只小畜生?但他们怎么偏偏传言说你是终身带残呢?嗯?——我想,要是吴大人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说道说道,没准儿,真有哪个有缘人给你找一个对症而治的江湖郎中,说不定就给治好了呢?”
然后,她又是一笑,事情就这样来了个大反转。
当时的吴家二郎气得,浑身哆哆嗦嗦,“卢、卢夫人……”意思是,叶锦绣,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咬牙切齿,声音已经气哽在喉。两眼又蛇一样,吐着信子在锦绣脸上爬来爬去。锦绣却是不想理他了。站起来,却是对旁边的杜二姐,“我看呐——”
她叹口气,倒很认真:“你还是跟我回府上吧?以后,你的那戏,就唱给我叶锦绣一个人听,岂不更好?”
理也不理旁边的吴二郎。
杜二姐声音也哽咽着,说不出话:“不行!大姑娘,你这注意好是好,可是,可是——”可是她也有她的傲骨,一个女戏子也需要的傲骨。“你别说了大姑娘,我跑到你们府上,就我这样子,能算什么呢?”她们府的那些老太太,三姑六婆,卢大相爷能容忍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得为她考虑才是……她不想去当浑水的棒子。杜二姐有她的自知之明。
锦绣再次叹了一口气:“那就随便你吧……总之,你一直这么呆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吴家的二郎,那天是怎么灰溜而走的,锦绣已不太记得了。
他把两只蛇信子一样的眼睛,在锦绣脸上盯来又盯去。“叶锦绣,你给我等着,你给我——”锦绣不想再理这些龌龊之流。最后,他走了,袍子一撩,袖子一撒,旁边的人看得咯咯直乐。是的,吴二郎有疾,一个男人最不能外道的痛苦之疾,这事儿,被锦绣拐弯抹角当面扯了出来。吴二郎一回到家中府上,声音急促,咳声连连。身子一倒,就几天几夜没再敢出门。
后来,又不知怎么地,本是人设立意直攻锦绣的那本《绣榻艳史》,突然而然,就那么来了个大反转。吴家二郎,偷鸡不成,倒蚀把米——因为,不知锦绣怎么地阴谋阳谋一搞事儿,那书,就成了含沙射影,直戳吴家二郎心窝的、他的第一任老婆,那些风风流流,艳韵之事儿。
吴家二郎气得直恨不得剥了锦绣的皮,抽了她的筋。“贱人!贱人!——”
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这样破声大骂。当然而然,那酸秀才也被抓了起来。而吴二郎这个人的蠢,就在于很多事情上,太过粗心与大意。人,竟是被他抓起来的。那秀才写什么不好,偏偏写了个“不举与无能”!吴二把酸秀才抓了起来。从此,民间坊市流言一出,众人轰然,终于明白过来:原来,那个无能的高官儿,是某某尚书之孙,吴家的二郎啊!
当然当然,至于书中本是影射锦绣的“靳绣绣”呢,自然是那个被他砒霜暗中毒死的第一任老婆。也是某官宦之女。
锦绣在卢家老宅笑得不行:“噗!春儿你说说,你说说,这世上,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蠢的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