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三年的冬天,不知道是出于小冰河气候的原因,还是有其他的什么原因,这一年京城的冬天是格外的寒冷,格外的漫长……
转眼间就是正月底了,按照中国人传统的观念天启三年算是正式拉开帷幕。可时至今日,偌大的北直隶地区依旧还是飘飘洒洒的不时滴落几滴晶莹剔透的白雪。
来自西伯利亚地区的寒风依旧在广袤的大地上不停的肆虐。京城内外早已经褪去了过年的热闹,寒冷的北风让人褪不下去穿了一个冬天的棉衣。街道上人影稀稀疏疏,零散的叫卖声并不能勾引到消费者。闲来无事的百姓们,此刻早已经是紧闭着房门盘在热炕上,享受着难得的惬意悠闲。
就连大明朝最喜欢折腾的官员们,此刻也都别无其他任何想法。一个个原先异常勇猛的科道言官,此刻也都是一个个小心的围着炉火在取暖。
热热闹闹的京城仿佛暂时停摆了。
可严寒的天气并没有阻止住皇宫内突然戒严的消息,在朝堂中快传播。刚刚从宫内回来的御医此刻成为了全京城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刚到家还没坐下来刚刚暖和暖和身子,便已经有数位达官显贵,同僚门客来到他这里,试图能从他嘴里抽丝剥茧获得一些皇城内的消息。
空荡荡的京城大街上,八名壮实的汉子抬着一顶奢华的轿子缓缓的朝着原先的成国公府,也就是现在的信王府慢慢的走着。
轿子里一向以寻常打扮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定国公徐希皋,这次十分罕见的换上了大红色金麒麟服。双手插在暖袋中,正襟危坐,紧闭着双眼,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定国公?您老人家怎么想起来这儿了!”
接到下人的通传,信王府总管太监王之心立刻大步的跑了出来,凑到轿子前恭恭敬敬的说。
“王总管啊!我呀也没啥事,闲来没事出来溜达溜达便溜达到了这里。”
掀开轿帘子,映入王之心眼里的便是徐希皋身上那一件醒目的金麒麟。听到徐希皋的话,王之心嘴角下意识的抽动了一下。
徐希皋穿上那醒目的金麒麟袍服,那栩栩如生的金麒麟无不是在表现他的地位,穿着这件衣服出来能没有事?
“定国公,小人要是没记错的话。奴才已经得有三年多没见到您穿上这件袍服了吧!”
轿子中正襟危坐的徐希皋,听到王之心这句话立刻睁开了紧闭着的双眼,把脑袋凑了出来,看着王之心说道
“王公公好记性啊!怪不得陛下能把这信王府的差事交给您。老夫上次穿上这件袍服还是万历四十八年,那一年神宗皇帝大行,也是从那以后,老夫开始逐渐的远离朝堂。王公公是聪明人,信王殿下可是咱们皇上最喜欢的弟弟,也是咱们陛下唯一的弟弟,王公公能得以照顾信王以后自然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怎么,徐希皋突然提出了这些话。徐希皋这一句句话无不像针一样扎在王之心的心头上。他王之心入宫的时间可不比王承恩,方正华时间短,而且他也能力不比王承恩和方正化等人差,他王之心也是从内书房里面毕业的“储备干部”。
可如今呢?时光境迁,不过短短三年时间,王承恩是太监之,司礼监掌印,方正化是掌控内廷军权的御马监总管,更是获得了随皇伴驾,跟着皇帝亲自出征。至于曹化淳,魏忠贤他们两个更不是自己能够比拟的。而他呢,作为资历并不算浅的太监,可是路确实越走越窄了。
从司礼监到信王府,看着是提升了自己的待遇获得了执掌一片宫宇的机会,可实际上呢?谁不知道,他这是被废了。
谁不知道大明朝对于老朱家的藩王,防范是太过严重,不要看陛下对信王如此信任,可到最后十有八九信王还是要外出就藩的!除非是有特殊的情况,想当年的嘉靖皇帝潜邸的旧人黄锦,跟着自己的主子飞黄腾达。
可这一切现在几乎是不可能的。
王之心表情的变化,自然而然的收进了徐希皋的眼底。或许忠诚方面,徐希皋确实不够,可要是论权谋之道,这一南一北两个徐家人,无不是但明朝最优秀的政治精英。
人越缺少什么,就越需要什么来填补自己的空虚。作为一个太监,在失去生育能力之后,最渴望的无不是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利。虽然明朝的太监获得不了如汉朝,唐朝那样的权利。可明朝的太监就是用来钳制文官的产物,至少掌权的太监可以获得文官的阿谀奉承。像万历年的冯宝,名为太监,可实际上呢?他的地位就是权倾朝野的辅张居正,也得靠冯宝才能赶走高拱,才能推行新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