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腾云
第一章河里清不过漠泥沟河,河边麻五哥坐过
雪花一丝丝地落下,铺满整个河滩,漠泥沟河还是像往年一样,静静地流淌。不时,听到河水里发出“扑通、扑通”的声音,那些鱼儿也开始活跃了。花儿谢了,鸟儿去了,可曲儿还在。坐在河边,欣赏着老汉的花儿:
河里清不过漠泥沟河
河边子里麻五哥坐过
我哭哈的眼泪没人哈说
难心着,眼泪把大路哈漫过
听老汉讲咸丰年间,发生在我们漠泥沟川的爱情故事,也就是这首花儿里提到的麻五哥(本名马五,在家排行老五,也因为脸上有斑,因此,大家都叫他麻五哥)。
时节,已到冬至。
农村的街道,也显出了死一般的寂静,看不到一个新鲜的人,这样的天气,很多人都喜欢待在家里,坐在暖烘烘的土炕上,吃上一碗浆水面。只有,那些为了生活而奔走的脚户(以前由于交通不方便,当地的生产、经贸全靠驴、骡驮运,当地人便把从事这种劳动的人称作“脚户”“脚夫”或者“赶脚的”,把靠脚力谋生的人称脚户),赶上装的像草垛一样的大木车缓缓前行,这次车上装的尽是山货:山草扎成的扫帚,麻柳条编成的篮子,红心柳编成的簸箕,黑刺作成的榔头……这就是麻五哥赶的骡子队。
眼看离家不远了,年轻气盛的麻五哥站在山头美美地扯了一嗓子。
上去个高山了望平川
平川里有一朵牡丹
看去是容易摘去是难
摘不到手里是枉然
这一声唱出来,山谷里有了久久的回声。
这时,一个干瘦黑巴的脚户劝道:“麻五哥,你不要再唱了。”
麻五停下脚步,黑着脸问道:“为什么别唱?你不喜欢听?”
只听干瘦的脚户答到:
花椒树上你不要上
上时嘛刺桠儿挂哩
到了庄前你不要唱
老汉们听到是骂哩
麻五哥听到这话,脸更黑更青了,狠狠地应了个花儿:
“花儿”
本是阿哥心上的话
不唱是由不得自家
刀子拿来了头割哈
不死是就这个唱法
听到麻五哥这么讲,脚户们都发出了笑声。寂静的山谷,也有了一丝人味儿!
唱花儿对这些脚户来说,就是苦中作乐的一种宣泄,苦了累了,唱;喜了悲了,也唱;要是,有一天,他们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子,就会不停的唱。
这就是尕豆日思夜梦、整日痴迷的麻五哥。
第二章临着大门是三道岭,哪一道岭上嘛过哩
说起尕豆,她是个苦命人。
尕豆的父亲,本名叫木撒,大家都叫他——阿哥,也是个脚户。阿哥命苦,从小就没了爹妈,没人疼没人爱。但是,自从他娶了杏儿,心情高了,马鞭儿吆得更响了,路也跑得更欢了。
山村里的规矩多,人很死板,大家有事没事总爱扯别人的闲话,尤其是,那些闲着没事干的老光棍,蹲在墙角处最温暖的地方,尽情的畅谈庄里新近发生的一些大事,今天这家的鸡被那家的女人偷了;明天,那家的媳妇穿着打扮不正经了……即使夫妻两个在夜里,女人也不敢爬到男人的肚子上,女人的身体贱,若是鞒了自家男人,这个家就会有霉运(也有人说,男子会一辈子长不高)。杏儿知道这个规矩,因此,从来不拿屁股鞒阿哥。但是,阿哥从不管这些破规矩,他觉得杏儿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收获。杏儿是那么的俊,脸蛋是脸蛋,腰是腰,身材是身材,那叫一个“条子展”(身材特别出众),恨不得天天把杏儿含在嘴里,搂在怀里,架在肩上。
阿哥宠着杏儿,杏儿宠着阿哥。阿哥宠大了杏儿的肚子,杏儿激起了阿哥的豪气。一年后,一个白白胖胖的尕妮哈(女儿)降生了,阿訇给她起名:阿米乃,这就是她的经名(回族孩子都有这样一个特有的名字,出生后,请阿訇专门取)。另外,杏儿喜欢绿茵茵的豆子,就给她的尕妮哈取了个小名,尕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