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望莫嫌少,请诸位喝个茶什么的。”
报喜人掂掂手里的银子,差不多有二两,也不算少了,当即拱手道“谢谢老爷子了,咱这就要走了,还要去别家报喜。”
等薛族长送走报喜人,村里人也差不多都贺喜完走了,郑里正更是不知什么时候就离开了。他面上带着笑,回头却到薛老爷子怔忪的老脸“咋,狗子中了你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咋不高兴。”
“我不管你偏谁,但你可别犯蠢。”
说完,薛族长就离开了,留下薛老爷子一个人站在那里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件事在余庆村里喧嚷了几天,才渐渐淡去。
所以等薛庭儴从县里回来时,村里人都不如之前激动了,见到他归来,也顶多就是说句好你个小子之类的话。
薛庭儴在县里逗留了几日,一般按规矩每场县试罢,是需要留在县中等待县尊大人召唤的。
既然是县官作为主考取中,也算是座师了,哪能不行大礼。不过这种座师倒不如进士及第的座师重要,可官场历来讲究人情世故,这个过场是必然要走的。
尤其薛庭儴还是徐县令一力保送的。
一般每次县试的案首,不出意外必然是个秀才,下官要给上峰面子,上峰自然也要顾及下属的颜面,这个大恩不全可不行。
从县里归来,还要去趟林家,这都是必须要走到的。
薛庭儴到家时,薛家人一家子都在门口候着。实在是打从薛庭儴进村,就有好事的村民来传话了。
“你给咱们薛家挣大脸了。”薛老爷子道。
听见这话,薛庭儴内心有些复杂。在那梦里,这个时候的他最想听的就是这句话,后来因为一些意外,哪怕他最后进士及第,也未能听见。留了两辈子的遗憾,在此时终于圆满,而他心中竟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其实高兴也是有的,只是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多。
“这是孙儿该做的。”
薛老爷子笑着,拍了拍薛庭儴的肩膀“当初你大伯中了童生,咱家摆了三天的流水席。我当初说过,等咱们薛家孙子辈儿的有人考中了,定然也要如此。族长已经说了,等你回来就开始办,东西已经备齐了,明儿就办。”
薛庭儴愣了一下,道“还是不了吧,虽然孙儿过了县试,可能不能考中童生和秀才还是未知,还是不张扬的好。”
“要办,要办,你族长堂爷都说了,咱县里的案首头一名咱薛家在整个湖阳乡的头一名东西都已经备好了,你就别管这事了,只管安心等着。”
都说成这样,自然拒不得了。
这边薛老爷子拉着薛庭儴说话,那边薛青山的脸都黑了。倒是杨氏,自打几人进了门,就一直关注着薛俊才,见这会儿也没什么事了,忙拉着儿子回了屋。
“没考中就算了,你爹当年也是考了几次才中,你这孩子别心思重了。”
“娘,我不会的。”薛俊才轻笑着道。
杨氏端详了又端详,才终于信了儿子的说词,她叹了一口气“你不多想就好,娘就怕你想不开。”
流水席整整摆了三天。
在薛氏一族祠堂前的场子上,搭了棚子,垒了灶台。
所谓流水席就是一直不撤席,也不用随礼,谁来了都能吃,也就取个同乐。这是薛氏一族难得一见的大喜事,族长发了话,整整一族的人都来帮忙。
附近许多村里的乡老都来了,还有各村的读人,都想来沾一沾案首的喜气,以期来年也能考个案首啥的。
乔秀才、何秀才也来了,作为当年最先肯定薛庭儴的人,他们有资格坐在贵客的位置。
不光如此,还有林邈、陈老板,以及清远学馆的其他学生。
薛族长从来不放弃给薛氏一族造声势,这种时候自然也不会忘。郑里正气得脸都黑了,扭头还要陪着笑表现大度,顺道借着机会宣扬一下自己里正的存在。
这几天大抵是薛庭儴这辈子最为风光的时刻,无数的夸赞、吹捧朝他而来,其实有时候人就是这么现实,也许之前他们还对你鄙夷嫌弃,可扭个头见你势起,巴结逢迎就蜂拥而至。
有着相同待遇的还有陈坚,他从没有像此刻这么感叹过。庭儴说得对,你不用灰心丧气,甚至自惭形秽,当你有一天突然凌驾于人之上,他们会主动忘了你曾经的窘迫,甚至巴不得你也能忘记,免得你记起他们曾对你做过的不堪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