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景荣的人寻到这处峡谷时,已是一日之后了。
彼时峡谷中有乱石阻路,也有血迹未掩,更有几具死状可怖的尸首倒伏在路边期间有旅人路过,见到这幅场景大多是连近前都不敢,转身就跑了,另寻旁的路再走。
军旅之人是不怕这些的,众人见状仔仔细细查一番,对这幅场景倒是很快得出了推论。无非就是山贼劫掠反被杀,而问题的关键却有两个。其一是这群山贼哪儿来的胆子敢劫掠数百人的队伍哪怕有乱石惊马也是冒险,更别提那马车里装着的都是琉璃,马车颠碎了还有什么用再一点就是他们这番动作之下,黑衣人的折损又有多少
卫家军的人没在峡谷中寻到更多的线索,因为黑衣人们早将同伴的尸首都带走了。至于两边峡谷之上的痕迹,众人倒也上去检查过,不过原本被绑缚于此的人也早就在这一日见挣脱逃走了。
没奈何,领队之人只得一面传了消息回西凉,一面继续追寻。
卫景荣得到这些消息后,可以说是要笑不笑,要哭就更谈不上,表情一时古怪极了。
得对面恰好在场的路以卿忍不住扬眉,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你怎的这幅表情”
卫景荣无奈扯扯嘴角,顺手就将手中信递给了她“这是刚送回的消息。襄王那边的人抢了东西回去,结果路过避峰山峡谷时,被一群山贼给埋伏了。”
路以卿一目十行完了信,面上神色倒没什么变化“这难道不好吗,他们费尽力气的争抢,最后也不过是抢回去一堆琉璃碎渣罢了。如果襄王到这些,只怕当场就能气得呕出一口老血来。”
卫景荣想到那副场景,脸上终究还是忍不住露出个笑,可笑完之后又不免叹气“那些琉璃我过,都是精品,就这么毁了着实让人可惜。”他说着顿了顿,又道“现在琉璃也毁了,咱们再派人去追似乎也没什么意思了,陛下那里可是不好交代。”
路以卿闻言却摆摆手,不赞同道“正是如此才越要去追。襄王如今在朝中势大,与陛下早成水火,之所以朝中局势还算稳定,也无非陛下能忍而襄王准备为足罢了。可经此一遭,若你能将襄王出手的证据拿到手里,送去长安,结果如何也是可想而知。”
这个可想而知也是真的可想而知。虽然延康帝生性怯懦,但二十余年的帝王身份也不是白来的,他对前首辅的忌惮根深蒂固,不敢反抗也是理所当然,可对于同辈的襄王可就没那么多畏惧了。
双方本就只是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若这份平衡被打破呢
有句话说得好,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更别提延康帝本就是个敛财的。
卫景荣心中自然也明白,此番算是一个大好时机,可这并不代表他就能掉以轻心了眼下最要紧的一个问题,他要去哪里寻襄王出手的证据
大抵是很信任路以卿,卫景荣这般想着便也这般问了“小路你说得都对,可咱们哪儿来的证据驿馆那边早就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陛下的私兵全死在了那里,什么痕迹都没留下。避峰山那边也一样,他们连尸首都带走了,更是连块碎布都不曾留。”
路以卿闻言眸光闪了闪,有些事她做得,但永远也不会对旁人说。
只沉吟了一瞬,但路以卿的脑子显然比卫景荣灵活许多,或者该说卫景荣太过耿直“有没有证据,远在长安的陛下怎么知道私下里的告状,襄王又怎么分辨”
卫景荣一听就明白了,迟疑道“你是说栽赃”
路以卿听了顿时不高兴,没好气他一眼,仿佛在问他这么说自己是不是傻。
卫景荣哑然一瞬,识趣的立时改口“你是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
路以卿这才点点头,语气轻飘飘的似乎还带着两分漫不经心“陛下与襄王恩怨早结,其实冷静下来一想也能想到是他,到时候再在长安城中调查一番,总能查出些蛛丝马迹的。咱们也说不上栽赃,不过是给陛下提个醒罢了。”
抢琉璃的事还算是小,主要是襄王养私兵这事儿,哪怕大家心中多多少少都有猜测,可也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说。更别提襄王养的私兵一下子就把皇帝养的私兵废了,无论对方人马更多,还是更为精锐,这事儿落入延康帝眼中,显然都不是那么容易善了的。
风雨欲来,长安将乱。